2000年3月23日 核桃太硬了(1 / 1)

也不知道今天吹了什麼風,吃晚飯的時候班長蘇澤竟然主動來找我說去他家做作業。這可是破天荒有史以來第一次,樂得我多吃了幾碗飯。想是還在長身體,我這個年紀的飯量實在驚人。

我抱著書正要出門被老爹叫住,他往我口袋裏塞了幾個核桃說是補腦,“別光一個人吃!”

像我們村的房子政府做過規劃,大多是一間門麵兩到三層的樣子。我們兩家相鄰,屋子裏的構造格局自然也就相近,所以我熟門熟路地摸進蘇澤房間,跟自己家似得。

門開著,蘇澤又是剛洗完澡正在擦頭。這小子身上是不是長跳蚤,這天剛入春還冷得很,鄉下房子也沒浴霸什麼的,他天天洗也不嫌凍。

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我倆就麵對麵趴著寫作業。這時候的男孩臉嫩得能掐出水,我打賭他還沒發育,不然咋不長痘。雖然後來升到高中好像也沒見他長過痘,臉上白淨得跟小姑娘似的。

我算看出來了,蘇澤喜歡我這隻自來水筆,因為他總時不時盯著我寫字的手若有所思。

“喜歡送你啊。”不就一支筆嘛,送他又何妨。

蘇澤收回目光,沒理我繼續寫字。我且當他是害羞,等找個合適的機會送他一支新的便是。

兜裏放著吃的我肯定是閑不住,這核桃也是成精了牙齒死活咬不開。我懷疑老爹是不是又貪小便宜在攤頭上買了野核桃。

我擦擦嘴問蘇澤,“你家有榔頭不?”

“沒。”

“那我回家拿。”

“等等。”他說著突然伸手拉住我,不過又馬上鬆開。

蘇澤起身走到床邊,半跪著掀開床單。

你猜我看到了什麼?床底下橫七豎八放著至少有十幾個獎杯!我一時驚得手上沒拿住,核桃滾了一地。

而他就從這些獎杯裏隨便挑了個出來,又撿起腳邊的核桃一起遞給我。

我接過,不可思議道,“你就把這些扔在床底下?”

“占地方。”

我環顧了下他的房間,的確唯一的櫃子上也已經被擺滿了獎牌榮譽證書之類的。我指著其中一個黃燦燦的獎杯問他,“真金的?”

還好他搖了搖頭,不然我可能真的會把他打暈然後抱著這些東西遠走高飛。

他又指了指角落裏的小黑盒子,我過去打開是個雕刻很精美的金色徽章,看來這個是真的。

當然我怎麼可能真的用他那些獎杯來砸核桃,還是決定回家拿工具來。

蘇澤在背後喂了一聲,欲言又止。我沒理他,想著家裏的榔頭也不知道給放哪了,一會還要問問老爹。

還沒到家門口就聽老媽在誰說話,“兒子問起來怎麼說啊。”

“就說走丟了。”

“他能信嘛,你就是把大黃扔到街上,它也能聞著味道回來啊。”

“你小點聲。”

怪不得今天老爹老媽包括蘇澤都怪怪的,感情是要合起來扔我的大黃呢。我哪能讓他們得逞,進了大門就從老爹懷裏搶過袋子。

他們太殘忍了,這蛇皮袋還不得把大黃活活悶死,連忙幫它解開。

“淼淼別看!”老媽大聲叫住我,聲音裏居然帶著哭腔。

老爹又要來搶,卻已經來不及。

袋子裏的大黃閉著眼毫無生氣,死了,病死的。

我不知道它是否像老爹說得那樣活活痛死,但我卻覺得痛,不為別的,就為我根本無法改變這該死的命運。

自08年老爹去世以後我便很少落淚,一是年齡在增長,二是怕老媽看到傷心,如今我也沒什麼好顧及的了。

我知道自己哭的難看,連後來趕到的蘇澤也被我嚇住,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個字。

“醜。”

我氣他,“你多說幾個字會死啊!”

“……醜死了。”

王淼啊王淼,也許這還隻是個開始,命運終將步入正軌,曆史將再次重演。那我又何苦來此再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