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那幾天電視裏天天在播廣東的非典疫情,感染和死亡人數日日更新,一時之間人心惶惶。這不年都過去了,白天晚上的炮竹聲還不斷。都傳邪祟作怪,放炮驅邪。
再過幾天就放假了,老媽卻突然打了電話給古森,讓我和蘇澤別回去。
“公交車上人流大,你們就聽話避避吧。”
老媽這瞎操不完的心,我雖是過來人卻也不能說什麼。
現在連學校都開始在教室裏熏白醋了,人手一支溫度計,大家互相監督,每天都要記錄回報各自的體溫狀況。
古森傳完話還留了一大包板藍根給我,這味道我真是記憶猶新,當年喝的多了聞到就吐,沒想到這段灰色記憶如今又要經曆一回。
我趕忙叫住他,“虧你還老師呢,板藍根包治百病這種話你也信。”
古森笑笑不以為意,“至少能預防感冒啊,你要是被隔離起來我可不去看你。”
“誰要你看啊。”我沒好氣道。
可耍脾氣歸耍脾氣,我還是給蘇澤送了幾包。叫他每天喝免得感冒發燒,當然他要是被隔離起來我一定會去看他。
“你就不能盼我點好,”蘇澤好像有點生氣,“不準來看我。”
有些事情說不好的,我沒答應他。
別看現在隻是廣東一帶,其實後來北京的疫情也蔓延地十分嚴重。蘇澤四月份那場數學大賽,我是真心不想讓他去。可他為了這比賽準備快一個學期了,哪是我說不去就不去的。所以那些任性的話我還是沒好意思開口。
其實昨天的分班考試我也準備了一個學期,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開考前一天夜裏我就有點拉肚子。當時我預感就不好了,早飯也沒吃,生怕自己考試考著吐了。
結果怕什麼來什麼,最後一門考到一半先是頭暈,然後胃疼得冒汗。所幸體溫早上量過沒有發燒,否則我怕是要被立馬隔離起來。
那門古森監考,看我臉色不對又趴著做試卷,問我是不是發燒了。
“沒,早上剛量過正常的,就是胃疼。”體溫做不了假,班主任監督著登記的。
即便這樣,教室裏也難免起了些騷動,我見古森一改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緊繃著臉,還伸手試了試我的額頭。如果我真發燒了,古森這行為無疑在找死。所以我想他是信我的。
古森維持了一下秩序,叫我們繼續考試。
“你別考了,跟我去醫務室。”
因為頭疼卷子還一大半沒做呢,我自然不肯,堅持道,“我要做完。”
這時教室裏突然有學生提早交卷,也沒和監考老師打過招呼就直接出了門。陸陸續續提前交卷的人越來越多。當時我坐在教室中央,周圍一片幾乎都走光了。那是我從未經曆過的孤立感,當時真是又丟人又委屈。
我知道我的堅持隻會讓監考老師和還在考試的同學為難,所以求古森讓我把卷子帶到醫務室繼續考。古森答應了。
說是醫務室,其實我知道是學校臨時的隔離室。這樣也好,考試成績能算數。體溫又量了一遍沒有發燒,得知這個消息候在隔離室外的古森才鬆了口氣。
所幸沒吃早飯,吐了幾次也隻是酸水罷了。我把卷子交給古森,他說班主任一會會送我去醫院。
我慌了,“去醫院幹什麼?體溫不是正常嗎?”
“掛水好的快,你也不想拖著吧。”
這種敏感時期是要快些好才行,我點頭,“別告訴我媽啊,她要是知道了天得塌。”
古森看我的眼神有點意外,隨即莞爾道,“好好休息吧。”
分班考試的成績當天下午就出來了,班主任來告訴我的時候已經是夜裏。比胃痛更難受的可能就是我沒考上(一)班這個消息了。
班主任安慰我道,“你的努力老師們都看在眼裏,成績還是有很大進步的。這學期繼續努力。”
我也不好再說什麼,畢竟他自己班裏的學生拚了命想要考到別的班,這對他來說還是有些丟麵的。
於是故作無意道,“沒事兒,看來我還做不了老鼠屎。”
班主任笑笑,叫我再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來接我回學校。
一個人,長夜漫漫,心裏又堵得慌。(一)班沒考上,等回學校見到蘇澤我都沒臉和他交代。可我還是想蘇澤啊,想蘇澤安慰我一句沒關係。
我大概做夢也沒想到,蘇澤半夜真的出現在我麵前。那時候早就過了熄燈時間,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出來的。
因為醫院的消毒水味道我睡得很淺,聽到動靜後,醒來的我看見了站在床邊的蘇澤,胸口就是一窒。根本來不及開口問什麼,這一天所有的委屈和疼痛讓我瞬間紅了眼。
我承認自己沒出息,眼淚還是無聲無息從眼睛裏不斷地冒出來,我咬住嘴唇盡量不發出哭聲。
我對蘇澤說,“怎麼辦啊,考不上,這麼多年我還是考不上。”
蘇澤冰涼的手覆上我的眼睛,他說,“算了,不考了。”
【作者有話說:甜才是王道啊,你們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