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讓他殺掉巨龍。

當然,信中寫的是殺死那個女孩。

但他們都心知肚明。

她給了阿奇爾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說明她本就對任務的結果不抱期望。

她隻需要他不顧性命,全力去完成。

阿奇爾將這封信放到燭火上方,看著它從末端點燃,火光將酒館的這個角落一下照亮了片刻。

不消幾秒,它就化為了灰燼。

陰影重新籠罩了他四周。

女巫需要一頭重傷的龍。

和一個甘心赴死的阿奇爾。

他茫然地看了一圈,桌上的酒杯都已經空了。

阿奇爾想,他願意為海倫娜做一切事情。

哪怕他根本做不到。

這對他來說是很常見的事。

因為海倫娜永遠掌控著所有事情。

她需要八分的結果時,會給他一個十分的要求。

他為此拚盡全力,最終就會得到她想要的結果。

現在阿奇爾卻發現,海倫娜不是無所不能的。

他懷疑自己連對倪克斯造成傷害這一點都做不到。

也許葛利沃夫可以。

海倫娜用相似的血製造出了他,理所當然地認為他也可以。

他清楚,在海倫娜這些年謀算的所有人中,隻有他幾乎什麼都不懂。

但阿奇爾在今夜卻忽然看透了迷霧。

也許那些內情都不重要。

他隻知道海倫娜追求的是什麼,是魔法世界與生存。

巨龍是一切的基石。

但女巫再也不能達成心願了。

因為他是海倫娜用來代替葛利沃夫的棋子。

可他代替不了。

阿奇爾看著空空的酒杯,就像看到了他和海倫娜。

他們早已耗盡了所有靈魂,喪鍾早已鳴響,隻是他們在今天才恍然聽到而已。

結局已經注定。

他怔了一會,忽然笑了笑。

海倫娜一定還在掙紮。

他幾乎能想象出她的模樣。

老板看著眼前的年輕人起身,來到他麵前留下酒錢,然後推門而去。

阿奇爾走在夜色中。

他帶齊了所有裝備。

去見那個讓自己活成一個影子的男人。

葛利沃夫。

阿奇爾發瘋的時候,會覺得自己是個沒有身份人,連名字也沒有。

世上太過相仿的兩個人,隻有一個人能真正存在。

他在路上走著,出神地想,如果他成功了,他殺了他,他證明了自己比他強。

是不是就能徹底自由了,

他就可以將自己拿回來了?

房間裏。

鱗片掉落,巨龍還是有感覺的。

她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摸到了褪掉的鱗片。

成年比亞成年的過程簡單許多。

亞成年的巨龍是質的蛻變,而最後的蛻變隻是魔法的精進。

鱗片隻是這個過程中順帶的。

傭兵聽完放下心。

他記得少女說過鱗片還會換。

隻是在擔心她會像上次那樣睡上好多天。

倪克斯麵向傭兵,默默注視著他。

他被巨龍的高溫烘烤著,本來就沒幾顆扣子的衣襟現在敞了大半。

就在不久之前。

惡龍對傭兵的唯一態度還是等到下次褪鱗,任何不理解的事情都會自動解決。

比如感情。

現在她看著眼前的龍裔,忽然覺得許多事情真的就迎刃而解了。

男人略微放下心後,帶著慵懶疲憊的姿態靠在椅子上。

惡龍才發現用評價獵物體格和身材不錯的眼光,再去看他就不對勁了起來。

她聽過王都的女人們討論傭兵,她們說他的類型叫冷漠的混蛋。

現在她大概能品出點味道來了。

葛利沃夫的表情冷峻,看著你的時候,他的眼神中有你,但你知道他根本就誰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