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喊了一聲,“你們今天是吃了屎了,一個個跟公驢一樣。”我靠在剛剛收割的燕麥草的垛子上,這是一戶人家為牲畜冬季儲草專門種植的,趁著綠葉就收割,這樣的草牲畜喜食,而收割後的草地還有很多遺留的麥草,是個不錯的放牧場所,看著幾頭驢吃得很歡,我無所事事,故意找茬。
“打這狗日的,她罵咱們!”那個叫冬至的男孩抓起一塊土坷垃向這邊扔了過來,其餘的也跟著撿起土塊接二連三地扔了過來。
土塊都砸到我的近前,我隻好把驢趕到更高處,然後回頭也撿起土塊向他們回扔。
“弟兄們,加油,砸死這個樊學的壞種!”那個叫冬至的男孩高聲叫道,其他的孩子也跟著附和,土塊扔得更密集了。
“砸死你這些陳兒莊的壞種!狗都不吃的壞種!”我也加快了扔土塊的速度,嘴裏也一樣的叫罵著,但是,他們畢竟人多,雖然,我們誰都傷不了彼此,但是比的就是誰扔得土塊多,誰的喊聲多,誰就贏了,這樣看來,我似乎是輸了。
不久,我感到累了,就躺在燕麥草垛上看著他們扔。
“龜兒子們,好好扔,給樊學的土地多貢獻點土坷垃好長莊稼。”我高聲喊道。
聽我一喊,他們反而不扔了,然後,我們開始了真正的罵戰,一個下午,我們都在對罵,口幹舌燥,隨著罵戰的升級,怒火也越來越高。
“有種你過來!”我說。
“有種你過來!”麥子高聲叫道,後麵也是一片附和聲。
但是我們誰都不會翻過那座窄窄的溝,因為看著近,真正要翻過去,沒有一兩個小時是不可能的,等到翻過去,對方早就回家了,說不準都坐在炕上吃飯了,自己再折回去,那一下午就光翻溝了,得不償失,還搞得自己筋疲力盡,所以,我們誰都不會去翻越那深深的大溝,這種叫囂,隻是表達了對對方的蔑視。
我們翻出了祖宗八代,我想我們的祖先要是聽到了,一定會舉著棺材板來追打我們,直到太陽落山,我們才趕著驢回家,相約第二天繼續對罵。
第二天,我特地背了一壺水,目的是給自己潤喉的,第一天的對罵已經是我的嗓子很不舒服了,而且一張嘴罵五張嘴,得想個法子,要不真的罵不過他們。
等到我一到後山,就看到他們已來了。
“看,黃毛那壞種來了。”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於是罵戰開始了。
今天,我沒有像昨天那樣一味的謾罵,而是編了一些順口溜,在這片生長信天遊的土地上,耳濡目染,我也得到了很好的熏陶,隻是今天用錯了地方。
“冬至放了一顆屁,
他媽說吃了去,
他爸說,
瓶子塞,
罐子捂,
給我冬至過十五。”
我大聲的喊著我給冬至編的順口溜,這一招還真管用,罵我的那幾個小孩停下了,有的還開始大笑,有的也在重複,冬至開始回頭打那幾個小孩,讓他們住嘴。
“你這個壞種還有啥?”麥子一看氣不過,回頭罵我。
“別急,你也有。”我說。
“門板長,門板短,
門板夾了麥子臉,
紅也罷,紫也罷,
母猴屁股烙鐵片。”
我又大聲的喊出了給麥子編得順口溜,因為麥子的臉是小時候凍傷了,所以常年都是紫紅色的,別的小孩聽到後又哈哈笑了起來,麥子又像冬至那樣開始追打那幾個小孩。
“狗咬狗,一嘴毛。”看著他們內訌,我又火上澆油。
擒賊先擒王,兩個最大的孩子,冬至和麥子都敗下陣來,他們都不再作聲,任憑我怎麼挑釁,他們都不再打理我了,隨後,就將毛驢趕到離我較遠的山坡。
這場罵戰,似乎以我的完勝而告終,但是我卻沒有勝利的喜悅,我將那壺水倒空後,也趕著毛驢離開了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