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話我把傘往地下一扔,轉頭就往樓道裏跑去。身後舒展在大聲叫:“淺淺,你拿上傘……”
我沒有理他,蹬蹬蹬跑上二樓,躲在樓道的通氣窗後麵觀察著樓下的動靜。
舒展在原地站了足有十來分鍾。看得我幾乎沉不住氣,想跑出去再設法趕他離開。可是終於,他僵直的身子又開始有了動作。我看著他用一種緩慢的姿勢俯身拾起滾落在雨水中的傘,然後,傷感的望了樓上兩分鍾,才黯然的往他的車子那邊挪去。
然後,他發動了車子,駛離此地。
我鬆出了一口氣,這才發現,剛才扔下傘跑回樓道的過程中,我的衣服也打濕了一大片。
回房換了衣服,我又上樓上去。
不知道為什麼,心情不好的時候,特別想窩到莊身邊。有一個全心鍾愛自己的人,仿佛就有了對抗壞消息的勇氣。
我對莊太有把握了,故此並未留意他的麵色,便徑自進屋,說:“莊,今天晚上我們做牛排吃好不好?”大啖美食也是對抗壞心情的有效方式。
莊說:“好。”一個字便打發了我。
我這才抬起頭來看他。他的臉色不好,神色間顯得有點凝重。
我問他:“莊?”心裏隱約明白,也許是我適才的舉動令他多了心。
他呆一呆,然後如夢初醒般的向我看來。然後,象下定決心般,他說:“淺淺,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一刹那的憤怒,跟著我便明白過來。他啊,仍是在替我著想吧,以為我仍是愛著舒展,所以,為了不致教我為難,他又選擇了退讓。
我問他:“你真可以放手?”
他黯然的說:“可以,隻要你開心。”
深呼吸!深呼吸!
可是深呼吸也不能緩和我的憤怒情緒。我瞪著麵前這個自以為是聖人的男子:“你以為這叫愛我?愛裏麵,是會有一點占有欲的你知不知道?你為什麼不可以象舒展一樣跟我說你愛我,不能沒有我?什麼也不爭取,卻一味退讓?”
有一句話,將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你怎麼知道你放手了,我會快樂?
可是我終於什麼都沒有說。就這樣看著他,原本是瞪住,後來眼神漸漸緩和:他的眼神那樣沉鬱傷痛,教你簡直不忍心對他嗬斥責備。
莊怔怔的看著我,很久很久。終於,他傷感的說:“誰叫我遲來了四年。”
這句話說得十分平淡,可是,我似乎在話裏聽出了無限傷心。真奇怪,剛才麵對的舒展我沒有哭,此刻眼眶卻一熱。
我隻是轉過頭去,說:“等你真的不愛我的時候,再說分手未遲。”
不等他回話,我又說:“我餓了,今天罰你做飯洗碗,別指望我來幫手了。去去去,快去做飯。”轉到他身後把他推進廚房裏,然後替他關上廚房門。
說我是鴕鳥也罷,我願意粉飾太平。
我窩進沙發裏,抱住一個抱枕,聽著窗外的雨聲,盡量令自己去想一些不相幹的事情。
煤氣費該繳了吧……奇怪,我也有多日沒有用煤氣了,它怎麼會突然泄漏的?警方又說門窗都沒有被撬痕跡……顧盼有鑰匙,不過,無論如何我不相信她一個小女孩能做出這樣狠的事情。何況如果是謀殺的話,整件事完成得那樣緘密,顧盼不行,她沒有這樣精細的心思。
想到這裏……明天就是第三天了,顧盼該來搬走她的東西,還回鑰匙了吧?
我決定為了安全起見,顧盼還回鑰匙以後便換鎖。就算顧盼沒那個心,誰能保證沒有人把她的那套鑰匙拿去複製一份?臂如陰險的黃律師。
自從她騙我交出身份證騙走我的一半房產以來,我對她的警戒級別提到最高級別。
對了!顧盼不會來開煤氣毒殺我,不代表別的人不可以!隻要那人能接近顧盼,從她那裏套到我家的鑰匙,便可以深夜潛來而不為人知!
我一下子自沙發中坐起。
可是假定黃律師要毒殺我,這對她有啥好處?她是不喜歡我。可是,為了不喜歡我而冒被法律製裁的危險來毒殺我……這不可能是精明厲害的黃律師會做的事。
我又倒回沙發裏。
窗外的雨還在下。我的思緒又飄倒別的地方去。
如果明天還是下雨,顧盼會不會推遲搬家的計劃呢?
因為我房中玻璃窗被打破,我暫時借住四樓莊家。次日我一早便下樓坐在家裏等搬家隊伍來臨。
莊沒有陪我。他接了一個電話便匆匆的出去。
我獨個坐在家裏,等了大半天也沒有能等來顧盼,倒是另有一個不速之客上門。是舒展。
他眼底有疲倦的黑影子,胡子也沒刮,可是精神居然好得很,神采飛揚的。一照麵他就微笑著對我說:“早,淺淺。”仿佛我們之間一如昔日。
我站在門口,並沒有放他進屋的意思。
他也不惱,仍是對我笑意盈盈。“淺淺,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哦?”我不清楚他來的用意,隨口漫應。
他喜孜孜的告訴我:“淺淺,你不必再難為自己硬跟莊亦諧在一起了。他答應退出,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啦。”
我的反應是震驚:“他答應退出?你怎麼讓他答應的?”
舒展喜氣洋洋:“我找他單挑,說明了誰打輸了就退出,不得再糾纏你。”停一停,他補充說:“我贏了。”
我呆住。
打架定我的歸屬?
豈有此理,我又不是一件貨品。
莊怎麼會打輸?莊怎麼會打輸?以往我看過他們兩次打架,他純招架也沒有落在下風啊!
舒展趨前擁住我:“淺淺,你現在不必對他感到虧欠了吧。是我把你贏回來的!”好驕傲的語氣。
我一把推開舒展:“他在哪裏?”
舒展有點錯愕。我顧上不關心他的情緒,穿著拖鞋便奔出門去。
直接上樓,我大力的按門鈴。
沒有回應。
我狠狠的用腳踢門:“莊亦諧你給我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麵的!”
隨後跟來的舒展在身後勸著我什麼。我紅了眼睛,隻管踢門。踢門也不夠解氣,我加上用手擂門。這扇破門為什麼老也不開?是我前世與它有不共戴天之仇嗎?一定是!
門,終於打開了。莊亦諧站在門後,無奈的望著我。
我隻看到他臉上的淤青,左眼角一塊,嘴角那裏還有一塊。哦,他的左手上也有一點青紫痕跡。這個笨蛋,他到底懂不懂得保護自己?
視線有點模糊,我連忙用力眨一眨眼睛。
“你為什麼不還手?為什麼?”原以為是很有氣勢的給他吼去的,說出來了以後才發現話裏居然帶著濃重的哭音。我不自在的清一清嗓子。
莊微笑,很包容很溫和的笑容:“他是你喜歡的人,我怎麼能傷害他?”
我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了。“你是笨蛋!”
這個自以為是的假聖人!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這麼包容,為什麼非要逼出我的眼淚!舒展是我喜歡的人,難道他就不是!
心,酸疼得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擰起。要到這時我才清楚明白的發現,這個溫和的男子,用最不張揚的方式,已經在我的心裏牢牢的占據了一壁天地。
是什麼時候起,他已經取代了舒展在我心裏的位置?
我一向是衝動派,這個時候更加不懂得控製自己。我輕輕的跨前一步,伸手攬住莊的脖子,輕輕的施一點力,往下拉。
他略為不安與疑惑,可還是順著我,低下頭來。
我踮起一點腳,抬頭,嘴唇就吻上了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