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看不出來,那個呼延公子這麼厲害呀……”
徐廣陵笑著拍拍碧桃腦袋:
“看不出來就對了。”
世上奇才千千萬,可能將鋒芒徹底藏於腹中絲毫不露的,也許就隻那麼一二人罷了。
徐廣陵將手中酒壺在花梨木棋盤上磕了一磕,歎道:
“我做夢也想有呼延輪台那般的本事——不要其他的,隻要能像他那樣輕而易舉地賺銀子就夠了……”
某位幽州道大督軍,表情十分憂鬱。
碧桃笑道:“少爺你也真是的,整天琢磨著賺錢幹嘛……老爺給咱們留了不少銀子,老王伯伯幫人運貨跑跑腿,奴婢繡繡花拿出去賣,總也供得起少爺你吃喝的呀!”
徐廣陵搖頭道:
“供我自然供得起,可人再多,便要供不起了啊……”
小丫鬟茫然眨了眨眼:人再多?
她偷偷低下頭,掰著手指頭數了數:少爺,奴婢,老王伯伯,這院子裏住的就三個人啊,哪還有別人?
碧桃突然警覺起來,她盯著徐廣陵,懷疑道:
“少爺,你是不是想把青樓裏哪位姑娘贖了身、接過來住?”
徐廣陵差點將嘴裏的酒噴出來。他笑罵道:
“去你的,不是!”
碧桃委屈地哦了一聲,但眼裏的懷疑絲毫未減。
小丫頭自然不知,徐廣陵正在心裏暗自算計:編製一隊私兵,到底要多少錢?
甲胄、兵刃、糧食……這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可徐廣陵不能不做好準備:女真南侵的計劃,不會因為呼延輪台之死就無疾而終;雖說沒有了這位天才的謀劃,這次大漢應當能輕鬆取勝,但徐廣陵還是希望為將來那場兩族之戰做好準備。
再不濟,也要有足夠的人手,護住徐家周全。
更何況,還有一個天機藏在暗處,時刻想著給死去的呼延輪台報仇雪恨……
要解決這種種麻煩,編製私兵就是最好的策略。
按照大漢兵製,朝廷直屬的兵力,其實就隻有長安附近的禁軍,而各地的駐軍,則由各都護府的最高長官——都護大人自行組建管理。
除此以外,像是世家大族、巨賈門閥、府縣官僚,也都會編製屬於自己的私兵,用來震懾宵小或彰顯實力——以洛陽趙家為例,其麾下私兵就高達三千人,常年派遣到邊關協助邊防,算是趙家給朝廷的投名狀。
對於國內大家小族保有私兵的現狀,大漢朝廷卻並無擔憂。
一來,每日供養士兵的花費甚巨,民間私兵注定規模不會太大;二來,最精銳的禁軍始終保持在朝廷手中,足以震懾一切心懷不軌的私兵首領;三來,都護府兵力的糧餉,有一半出自朝廷府庫,相當於是朝廷扼住了地方兵力的咽喉。
既然沒有危險,那民間私兵的存在就好處多多:通過讓持有私兵者自負糧餉,大漢可以以很低的成本維持一支民間常備軍;一旦那些北方夷狄入侵,大漢就會發下征召令,命令民間私兵北上抗敵,成為禁軍、都護府軍隊以外的預備隊。
前世的徐廣陵,麵對女真南侵,正是率領手下的三百私兵走上征戰之路;日後令女真人聞風喪膽的幽州徐家軍,其實也算是一支規模格外巨大的私兵。
想著關於私兵的事情,徐廣陵站起身,走到楊樹蔭下,抽出袖中一張紙看了看。
那是他出獄後不久,金陵知府親自送到他手上的。
金絲薄紙上,是當朝天子給徐廣陵一個人的手諭密旨。手諭隻有簡簡單單八個字,卻是那個他在這一世中未曾謀麵的大漢皇帝,給這個犯下殺人重罪的年輕探花郎,留下的諄諄告誡:
莫失莫忘,厚積薄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