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兄弟姐妹 徐家葉家(2 / 3)

徐廣陵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該說是英雄所見略同嗎,褚牧野你想必不知道,在每夜縈繞心頭的夢寐之中,那個如今已經變成黑木靈牌的女真少年,居然也是這麼對我說的啊……

……

金陵城西,葉家別院。

一襲亮麗的紅影,飛快穿過小院中栽種的棵棵修竹,如乳燕歸巢般直奔花園深處的那座二層小樓而去。還在小院中侍弄花草的丫鬟們看見了這幅熟悉景象,也隻是先相顧對視,然後掩唇輕笑:三小姐怎麼又來了!

小樓上,白衣女子坐在案前,先是將一杆紫狼毫小楷筆擱在筆架上,然後一手托腮,一手翻動著那本《望潮集》,輕蹙著繡眉想找一篇適合抄寫的詩詞。

首先翻到的是“膩紅勻臉襯檀唇,淡煙籠月繡簾陰”“一顆櫻桃樊素口”之類的旖旎之作——若是換在往常,她或許還挺喜歡這種風格,但如今再看,卻不免有些提不起興致,甚至還會暗暗咬牙切齒,心想這些淫詩豔詞說不定是那登徒子哪天逛青樓寫給某位妓女花魁的,於是素手暗蘊怒氣嘩嘩翻過幾頁。

之後映入眼簾的,則是幾篇遣詞造句老練許多的詩文,顯然已經不是那人年少時的遊戲之辭,而是高中探花以後在長安所作、正正經經抒發胸臆的不平文章了。不過不同於其他金陵才子們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感慨文句,這本詩集的無良作者,當時總共也才十八九歲大更是除了去長安趕考幾乎沒出過揚州道一步,居然煞有介事地寫起了邊塞詩詞,讓人不禁懷疑這些蒼涼冷厲的塞外歌行是不是某個北境資深幕僚的捉刀代筆。

白衣女子皺著眉頭,睫毛輕顫,視線從“燕兵夜娖銀胡觮,漢箭朝飛金仆姑”的《鷓鴣天》,一直劃到“落日牛羊下,區脫縱橫”的《六州歌頭》,心想這登徒子怕不是中了探花後燒壞了腦子,明明是一介文弱書生卻想著在塞外征戰沙場。

哼,一定就是腦子壞了……平日裏一向以淡然態度示人的葉家二小姐葉平萱,此刻卻緊咬著銀牙恨恨想道,也就是你腦子壞了,才會幹出什麼提劍殺人的勾當……

背後忽然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腳步聲,葉平萱神色一緊,急忙將桌上幾張抄滿詩詞的宣紙揉成一團,扔在桌邊,然後拿起那本《望潮集》,正欲找個隱蔽地方藏好,結果拿書手的腕部就已經被人緊緊握住。

“二姐你看什麼呢,讓我看看!”葉家當代家主葉南亭的三女兒葉紅鶯,不顧二姐的慌亂之色,劈手奪過那本詩集,隻對著封麵掃了一眼,小臉就徹底垮了下來。

葉平萱臉頰微紅,隱蔽地伸出小腳,將那團宣紙又往桌子深處踢了踢。

“二姐……”葉紅鶯將那本《望潮集》往桌子上一扔,蹲下身子,趴在二姐的膝頭苦著臉道,“你怎麼還在看那個徐廣陵的東西?”

葉平萱伸出手,在葉紅鶯腦袋頂輕輕一拍:

“什麼‘徐廣陵’‘徐廣陵’的,叫徐公子!”

葉紅鶯翻了個白眼,雖然很想說一句行凶殺人的家夥有什麼資格叫公子,但還是迫於二姐的淫威作罷,嘟囔道:

“我看你明明是想讓我叫二姐夫……”

葉平萱的臉色先是一紅,然後慘白一片。

葉紅鶯自知失言,也訕訕地站起身,扶著桌上的《望潮集》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葉平萱開口打破了短暫的寂靜,語調平穩一如往常:

“你是從晉叔叔那兒過來的?他身子骨還好嗎?”

葉紅鶯連忙點點頭,噘著嘴道:

“晉叔叔畢竟年紀也大了,又是麻風這種要命的病,能好到哪裏去?我今天過去,也就是隔著簾子跟晉叔叔說了幾句,不過聽他說話中氣挺足,想是沒有大礙。隻不過,晉叔叔他在這節骨眼省了大病,過一陣子的祭祖,咱們怕是要變成無頭蒼蠅了……”

葉平萱輕輕一歎,捏著眉頭道:

“是啊,這清明祭祖本是四年一度的大典,按說該有個可靠長輩主持事務,如今父親身在福州,晉叔叔偏又得了天花這種重病……”

葉紅鶯同樣撅起嘴:

“是啊,就連商哥他也傷得這麼重,至今也下不了地……”

聽見葉商名字,葉平萱頓時繡眉一豎:

“別跟我提那個畜生!”

葉紅鶯吐了吐舌頭,捂著嘴不敢再說,可隻是過了片刻,便又苦著臉道:

“二姐啊,畢竟都是自家人……”

葉平萱臉色冰冷,含怒道:

“你把他當自家人,可他和他哥,有把咱們姐妹三個當自家人嗎?”

葉紅鶯滿臉委屈道:“哎呀,二姐,他讓許公子給你提親,說不定也是為你好呢?許公子雖然的確風評差了點,但畢竟是大家公子,那些市井傳言,說不定便是些陰險小人嫉妒許公子的家世出身……”

葉平萱攥了攥拳,咬著嘴唇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拉著葉紅鶯手臂肅然告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