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懷遠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杜老太太，像是要將她看穿一般。
發問的每一句話，都讓老太太臉上一陣陣難堪，嘴唇翕合，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您說她是鄉村野婦，是，她的確出身鄉野，可當年若不是她一家人舍命救我，我能活到現在？”杜懷遠也是氣急了，心裏更多的是失望。
一個母親，這樣教導自己的兒子，他實在不能接受。
老太太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像是開了染料鋪子一般，顏色各異。
確實，許姨娘一家救了杜懷遠，這事無法抹去，更沒發否認。
若是沒有許姨娘一家，說不定杜懷遠真的早就死了……
救命之恩大於天。
杜老太太被兒子說的啞口無言，嗓子眼發幹，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尤其看到自己兒子那種失望透頂，又壓抑著憤怒的樣子，心頭就覺得很不舒服。
趙媽媽眼看著老太太被逼問，說不出話來，趕緊陪笑著上前圓場道，“將軍您先別氣，老太太也是還沒搞清楚事情的狀況，畢竟從前許姨娘一直都很跋扈，對待下人有時候也很苛刻，這些下人們難保不心生怨憤，然後設計報複……”
趙媽媽又趕緊推了推老太太道，“您忘了，您昨兒晚上睡前還說呢，許姨娘的事情讓我派人去好好查一查呢，我這還沒查出來眉目呢，將軍這邊倒是結案，真是神速……”
老太太原本不想放下架子妥協的，但看到兒子那雙眼睛，心裏頭竟莫名有些害怕，嘴唇動了動，最終才道，“是啊，昨晚上我還和趙媽媽說呢，此事說不定有蹊蹺，需要認真查一查，倒是沒想到三丫頭搶先一步查出了真相。”又歎一聲，低聲道，“兒子，不是娘嫌棄許姨娘的出身，也不是娘不肯還她清白，實在是她先前做的事情荒唐，惹了不少人，你說，你讓為娘的去懷疑誰？”
杜懷遠不說話了，隻是心頭還是覺得失望。
老太太又歎氣道，“這世上的人活著都不容易，尤其是咱們這樣的大宅子，誰還不受點委屈啊？既然你看已經知道了許姨娘受了冤屈，那她的懲罰也就結束了，好好送些東西過去安撫一下，隻是娘還是想說，讓她也收斂些性子吧，不然，這種事情還是會發生的……”
杜懷遠一直擰著眉頭不說話，五根手指叩擊著案幾，心裏頭悶的厲害。
他也知道宅院大了不好管束，也知道他這些年太寵許姨娘了，才會讓別人眼紅陷害，而且，他心裏更知道老太太並不喜歡許姨娘，一直都很厭惡許姨娘，也嫌棄許姨娘的出身。
可是，冤枉了就是冤枉了，這是沒法改變的事實，他來隻是想讓老太太親口說一聲，“我們看來是冤枉許姨娘了，這事情你好好查一查，還許姨娘一個清白……”
結果，他沒等到任何一句他想聽的。
他也知道，他不可能聽到他想聽的了。
這一刻，他竟不知道該對自己的母親說什麼了。
畢竟，他自小就那麼的尊敬她……
悶了片刻，起身道，“打擾母親休息了，那您睡吧，今晚我說過的話，您就當沒聽過吧……”
言畢，拱手，轉身走了。
那個背影，疲憊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