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寂靜得落針可聞, 檀冰握著血淋淋的妖丹,緩緩將它收於袖裏乾坤。
隨後, 他凝著謝明瑤同樣布滿鮮血的手,見她隻是不在意地甩了甩,明明可以一個法訣替她清理幹淨,卻突然執起了她的手。
謝明瑤瞳孔收縮,靜靜看著他,沒有反抗。
白發紅眸的公子便如此在月色籠罩下,一點點用絲帕拭去她手上的血跡。
蛇妖性淫, 他的血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謝明瑤漸漸覺得身體燥熱,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檀冰緩緩抬眸, 紅色的眼睛裏蘊藏著難以辨別的情緒, 謝明瑤與他對視片刻, 輕喘道:“我好像不太對勁。”
她覺得身上有些發軟, 險些摔倒,好在對方冰冷的手臂扶住了她。
她放任自己靠在他寒涼卻充滿安全感的懷抱中,試著去聞他身上的味道, 但什麼都聞不到。
沒有檀香蓮花味。
不是檀冰嗎。
的確, 如此明顯的一隻妖,怎麼看都不像是光風霽月仙風道骨的道尊。
可是……
“是因為這些血嗎?”暫且放下那些, 謝明瑤問起了別的。
她還是那麼敏銳,很快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來源於何處。
檀冰沒言語, 繼續裝他的啞巴,隻是另一手來到她背後,微涼的靈力送入她體內,謝明瑤悶哼一聲, 很快便感覺清醒許多。
但她還是靠在他懷裏沒有起來,就那麼靠著,像是忘記自己已經好了。
檀冰手臂漸漸有些僵硬,須臾後,他主動推了她一下。
謝明瑤沒立刻離開,抬眸凝著他的側臉,他垂下眼來,見到她有些複雜的神色。
她也會有神色複雜的時候?複雜來源於何處?
“我們應當互不虧欠了。”
她說話間起了身,與他拉開距離,懷抱空了,檀冰得償所願,卻似乎又有些落寞。
“我在這裏的事情已經辦完了,這就要離開了,我們既已互不虧欠,那便就此別過吧。”
謝明瑤有模有樣地朝他微微施禮,隨後便毫不留情地轉身要走,檀冰看著她越來越遠的背影,回過神來已經追了上去。
城門外,謝明瑤看著擋在麵前的白發公子,他雪色的發絲束著金玉蓮華冠,天水碧的發帶與白發極其相配,越發襯得他如冷玉般雪白,一舉一動都泛著珠璣光輝。
“攔著我做什麼?”謝明瑤暫時停下,還算好脾氣地問了句。
檀冰靜默片刻,修長如玉的手抬起,在空中做了個幻想,是煙霧繚繞的韶山。
“那是什麼地方?”謝明瑤哪裏知道那是韶山,看見了也得問問。
不能說話,真是給檀冰造成了不小的麻煩,他有些想要開口,卻還是放棄了。
最後回答謝明瑤的是另一個人。
“那是韶山。”一個少年的聲音慢悠悠道,“前往南獄腹地的必經之路。”
謝明瑤一怔,回眸去看,角落裏緩緩走出一襲藍白道袍的少年,少年麵如冠玉,神色悠然,瞧著她的眼神充滿趣味。
“真的是你。”雲聽莫名興奮道,“我就知道你不會真的死了。”
謝明瑤一笑:“那是當然,你們的道尊到處說我死了,我也是沒想到的。”
檀冰紅眸微凝,手中凝結霜寒的靈力,謝明瑤發現了,立刻閃身到他身後,湊到他耳邊道:“別客氣,隨便揍,這孩子欠教育,需要社會的毒打。”
她的呼吸飄過他耳畔,帶起一陣溫熱的酥麻,檀冰猛地側開頭,把謝明瑤嚇了一跳,她意識到他為何如此,笑了笑揶揄道:“這麼純情啊,以前沒有過女人嗎?”
女人……他是有過的。
檀冰眼睫翕動,像振翅欲飛的蝶翼,他不想回答謝明瑤,也不想再聽她的曖昧言語,雲聽成了他發泄憤怒的點,他哪怕不用昆侖道法,也輕而易舉地將他碾壓到塵埃裏。
雲聽這個人,越是遇見強敵,越是不會害怕,他心裏產生強烈的想要摧毀強敵的**,哪怕已遍體鱗傷渾身是血,依然招招不退,不斷爬起來迎敵。
他不厭其煩,但檀冰已經不想再繼續這毫無意義的單方麵碾壓,他最後下了重手,重到除非雲聽被立刻送回昆侖,否則難以維持性命。
雲聽隻覺神魂受損,骨頭一根根繃直了又斷開,他啞了嗓子,尖叫都叫不出來,一雙眸子定定望著謝明瑤和檀冰的方向,身子遠遠飛了出去。
謝明瑤看著這一幕多少有點驚訝,她讓這大妖動手也是想看看他的實力,看看會不會很像那位。
她知道他很強,但沒想到強到這個樣子。
他所用的法門也完全不像溶雪宮那位。
處理完了雲聽檀冰便轉過身望著她,謝明瑤露出溫柔如水的笑:“你真厲害。”
檀冰薄唇輕抿,因這柔和的語調,直白的誇讚而手指微顫。
為不讓謝明瑤發現,他將手背到身後,心中默念法訣,身上便已無任何方才與人動過手的痕跡。
“你給我看韶山,是想說,你要回韶山?”謝明瑤猜測著,“我去南獄,你去韶山,韶山是南獄必經之路……你要與我同行。”
檀冰沒說話,隻是看著她。對著那雙異常俊美的紅色雙眸,謝明瑤就知道她說對了。
“這樣啊。”謝明瑤歉意地笑了笑,“可我不想和你同行,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