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從今以後咱們倆要相依為命了。”薄彩可憐兮兮地對外婆說道。“哼,少來,你父母就知道折騰我這個老人。有你黏在身邊,我還怎麼出去玩?”老人不滿地哼哼,“阿獏是不是也一起過來住?”話音未落,薄彩背後的大背包裏鑽出一隻熊貓玩偶,撲進老人懷裏蹭了蹭,聲音很卡通:“我肯定是要和外婆一起住的。”薄彩在一旁附和:“是呀是呀。”老人卻不以為然,“少跟我發嗲,我不吃這一套,以後做飯的事兒就交給你了。”薄彩愕然,您真是我親外婆呀?
薄彩的父母因為工作調動要去別的城市,本來想要全家一塊的,但借讀的問題實在麻煩,薄彩高二了,也不適合換學習環境,就把她留在C城,放外婆家了。外婆是一個很硬朗的老人家,孀居很多年,晚年生活可謂是多姿多彩,公園遛彎爬山打麻將、出省出國自助旅遊一樣都沒落下。薄彩和外婆一塊住,有要兩人相互監督的意思,一個老一個小,誰出事了都不太好。
至於那隻會說話的熊貓娃娃阿獏,是在薄彩很小的時候,媽媽帶她去逛商場,路過櫥窗,她看見一個哈巴狗玩具對她眨了眨眼睛,薄彩愣在原地,以為自己看錯了,那哈巴狗又眨了眨眼睛,還對著她汪汪了兩聲。“媽,那個娃娃……”薄彩指著哈巴狗。“嗯?你想要買什麼嗎?”在媽媽把視線轉向櫥窗的時候,哈巴狗身後的熊貓伸手一揮,把哈巴狗掃到了一邊,落到了薄彩的指向。“原來你喜歡這個熊貓,下周就六一了,買這個給你吧。”薄彩還沒反應過來,媽媽就讓售貨員把熊貓娃娃拿下來。
一連幾天,薄彩都覺得自己在做夢,那個熊貓娃娃買回家以後正常得很,別說會揮手趕人了,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可能是自己出現幻覺了吧,薄彩想。六一節下午不用上課,薄彩喜滋滋地洗好一串葡萄捧進房,正準備開吃,熊貓娃娃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我也要吃。”
看著薄彩驚恐的表情,熊貓不屑:“前幾天不是還巴巴地盼著我說話麼?怎麼今天慫了?還真是葉公好龍啊!況且……你不是應該經常聽到一些常人聽不到的聲音麼?”熊貓一臉促狹地湊到薄彩臉前。薄彩驚了,她從小就能聽到一些常人無法聽到的、奇奇怪怪的聲音,但也隻是單單能聽到那些東西說話罷了,並沒有辦法和它們交流。
比如她暑假窩在屋裏睡懶覺到中午,就聽到兩隻歇在防盜網鐵絲上的麻雀嘰嘰喳喳,吐槽自己天天睡懶覺;或者是小區門口那棵大梧桐樹歎氣最近沒下雨,小時候她也同爸媽提過,卻被批評為“神神叨叨,要少看點電視或者閑書”,如果說以前聽到的那些都是幻覺,那這個會說話會搶食的娃娃,又算什麼呢?
阿獏當時跟她說自己以前是被養在阿房宮的蜀郡獻給始皇的一對熊貓生出來的小崽,偷吃了徐福私藏的金丹所以莫名其妙有了靈識,還有了不死之身。阿獏可謂是秦覆滅以後中華曆史更迭的見證者,因為某些原因損壞了身體,隻能將靈魂寄居在布娃娃上。在陪著薄彩長大的時光中,跟她講了許多親曆的史事與道聽途說的怪談。
“那,你吃了東西從哪裏拉出來?”薄彩拎起阿獏左右打量。
“沒見過你這樣的熊孩子!”
有時薄彩和阿獏在屋裏討論得太大聲,會引來父母的注意,薄彩便假裝人格分裂,抱著阿獏嗲聲嗲氣地說話,久而久之,父母也見怪不怪了。有一次薄彩放學回家,和阿獏聊到新學的《阿房宮賦》,怎麼感覺和阿獏所敘述的不太一樣,是杜牧吹牛還是你扯淡?立馬被阿獏鄙視了:“杜牧那老小子和我隔了幾百年?他寫那篇文章就跟你們寫動漫同人文的性質是一樣的。”
外婆也就是在那次發現了阿獏的存在。她那天正好在客廳看電視,聽見房裏有說話聲,就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門沒鎖,屋裏的情況一清二楚,抓了個現行。“咦,你這個布娃娃有意思。”外婆一把拎起阿獏,對薄彩說:“你媽給你買了一本活的史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