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很快就被端上桌。
這不知名的燉菜風味很特別,陸灼霜尤其愛吃那燉得骨肉分離的排骨。
熱騰騰的湯汁澆在白米飯上,再搗碎幾塊土豆和肉一同攪拌開,陸灼霜一口氣吃了兩碗,方才停下來。
她捧著碗,望向伏铖:“你今日怎沒去上學呀?”
伏铖提箸夾起一筷芸豆,聲音淡淡的:“今年的課也都提前學完了。”
“這樣呀……”陸灼霜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孩子聰明是件好事,可若是太聰明了,又有些讓她犯愁。
她其實挺希望伏铖能交些同年齡段的朋友,而不是天天與她這麼個懶人待一塊。
陸灼霜一時間找不到解決之法。
可一想到明年九月份小朋友就要離開,去參加為期五年的門派集訓,陸灼霜又覺,他早些回來,多陪陪她這個師父也挺好的。
陸灼霜突然沒了食欲,放下筷子,認真端視眼前的孩子。
初遇時,他才六歲,小小一隻,堪堪齊腰的高度,轉眼三四載,當年那小鬼已有她胸口高,還長成了個不苟言笑的小老頭。
陸灼霜悠悠歎了一口氣,手又不自覺地摸向小徒弟的臉,再過個一兩年,這張臉上怕是連嬰兒肥的蹤影都尋不到了罷?
陸灼霜越想越感慨。
眼看就要捏住小徒弟的臉,小徒弟卻把頭一撇,皺眉嫌棄道:“你沒洗手。”
陸灼霜一愣,旋即,笑道:“你的意思是……我隻要洗了手,就能對你的臉為所欲為了?”
伏铖捂著臉,連連向後退了好幾步:“不是……”
陸灼霜哪兒會給他掙紮的餘地,尾音才落,人就已撲了上來,捏著他臉頰上的軟肉,笑得一臉奸詐:“我就不洗手!你能奈我何?”
她下手力道很輕,卻架不住小孩皮嫩,隨便掐了兩下,伏铖那張白白嫩嫩的小臉便紅了一片。
陸灼霜見了連忙鬆開伏铖的手,頂著小朋友鄙夷的目光,又在他臉上輕輕揉了幾下。
“你若長大了,我該多難過呀。”陸灼霜越說越惆悵:“都不好再調戲你了。”
陸灼霜此刻的心情尤為複雜,既希望小徒弟快快長大,成為獨當一麵的男子漢,又希望他永遠不要長大,和她吵吵鬧鬧耍做一團。
伏铖目光漸漸放柔:“可我終有一天會長大。”
陸灼霜一怔,很快,又笑著在他腦門上輕彈一下:“換個角度來想,你快點長大也沒什麼不好的,空出位置之後,我就能肆無忌憚地養男寵啦,說不定等你到時候來看我,我還會嫌你煩呢。”
伏铖不再接話。
四周陡然變得很靜,風從北邊刮來,掀落一地青梅花。
今日陽光很好,陸灼霜又癱回了吊床上,可惜如今是寒冬,院中一片蕭條,隻餘那樹青梅花仍在灼灼盛放。
雪又開始下。
一片,一片,越落越大,似鵝毛,似柳絮。
陸灼霜伸手接住一片,任它在掌心一點一點融化。
伏铖祭出寂滅劍,在空曠之處舞了起來,是他前些年躲在雲層裏偷偷學來的基礎劍法。
小小少年一襲紅衣,矯若遊龍,好似在這茫茫雪地間綻出了一朵又一朵灼目的紅蓮。
舞完一套劍,寂滅劍身白光一閃,化作刺青繞在他腕間。
陸灼霜抬眸看了眼小徒弟。
這些年來,她從未在這方麵給伏铖開過小灶,他卻能憑借自己的悟性,將一套基礎劍法練到這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