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撲在葉棠的懷裏深深地吸了口氣媽媽身上的皂香,用力閉眼,再睜開眼睛時又是一副小天使般的笑模樣了。
葉棠肚子上沒長眼睛,看不到安吉琳的一係列表情變化。但她知道小姑娘一定沒說真話。隻是她也不打算強行逼問。
父母不需要知道孩子的一切,能在孩子的需要的時候給予孩子支持,這就足夠了。
“來吧!快吃吧!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嗯!”
……
烤麵包外皮微焦,內裏綿軟,還有濃鬱的黃油香氣。肉湯有野味的鮮香,卻沒有野味的腥臊。明明湯頭的滋味醇厚,肉卻半分不柴,吃起來既有嚼勁兒更會滲出湯水來。
安吉琳從來沒有吃過這樣豐盛而美味的早餐,盤子裏的肉湯被她用麵包吸得一幹二淨,她甚至開始覺得那些灑落到桌麵上的麵包渣可惜了。
葉棠穿越時做過廚師的女兒,亦在這之後成立過食品相關的跨國公司。她與商品開發部門一起研發過新型凍幹食品,也因此她清楚如何還原風幹肉類的美味。
“這些湯和肉我們就帶去給祖母吧。”
“誒?”
安吉琳眨了眨她的藍眼睛,她還以為媽媽會把家裏的風幹肉類拿一些去給朗先生一家。
“那朗先生他們——”
升米恩,鬥米仇。直接施舍他人是沒什麼好下場的。
把肉拿去喂狼,這是想把狼喂壯了,喂得貪心不足了直接把她吞下肚?
葉棠才不會幹這種傻事。
蹲下來摸摸安吉的頭,葉棠道:“好孩子,朗先生他們一家需要的不是肉。縱使今天我們能拿肉喂飽他們,明天呢?後天呢?若是我們家自己都沒東西吃了呢?”
安吉琳若有所悟:“我懂了媽媽!朗先生需要的是工作!”
“答對了!”
葉棠笑著牽起安吉琳的手,帶著安吉琳走出了家門:“我的女兒真聰明!”
鮮少被誇聰明的安吉琳頓時漲紅了一張小臉,她臉上的紅比她披著的鬥篷顏色更鮮豔。
母女倆一路有說有笑,倚在門邊的金妮卻是氣得咬起了拇指的指甲。
她沒在跟班的家裏找到葉棠所說的花,她又讓跟班們去村子裏其他人的家打探花的事情。
結果整個村子來來回回繞了幾圈,一個看到過葉棠所說的花束的人都沒有。
金妮的跟班之一,柯娜提醒金妮說葉棠有可能是在撒謊。金妮這才如夢初醒——確實。自己的丈夫與自己休戚與共,自己為什麼不相信丈夫,而要去相信區區一個瑪麗呢?
瑪麗口中的花束不過就是她這個賤-人為了脫身隨口編造出的謊話罷了!
她再也不會相信瑪麗了!再也不會!
……
伊娃一開門就被風吹得咳嗽了幾聲。
葉棠連忙讓安吉琳先進屋,自己在後麵關上了門。
“……你說什麼?”
坐在搖椅上聽女兒說了她的來意,不得不說伊娃實在是對女兒非常失望。
“母親,就像你聽到的那樣,我決定自己去賺錢,自己去養家糊口。”
“荒謬!太荒謬了!你一個從來沒有出門工作過的女人,你怎麼能養家糊口?你又拿什麼去養家糊口?”
伊娃說著激動地站了起來,不想頭一暈,整個人看著就要摔回椅子上。
“祖母!”
安吉琳驚叫一聲,葉棠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伊娃。
“你、你……!”
被葉棠扶坐到椅子上,伊娃急得臉色發白,又氣得頰上泛紅。
在亞貝村,沒有人願意給一個不祥的寡婦工作。也不會有人願意讓不祥的寡婦進自己家的家門,接觸自己的家人。
寡婦如果不願意再嫁,而是執著於工作,那她能做的工作隻有一樣,那就是:女支女。
伊娃也是年輕時就死了丈夫的女人。與女兒一樣,她也沒有能夠繼承丈夫事業的兒子,唯有一個美麗的女兒。
也因此她比誰都清楚亞貝村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那裏的男人都是用什麼樣的眼神在打量寡婦。
伊娃比女兒幸運的地方隻有一處,那就是她的丈夫去世時女兒已經接近成年。且瑪麗與亨利早已兩小無猜,隻等著瑪麗成年就能與亨利訂婚。
如今災難一脈相承地傳到了她女兒的頭上。瑪麗很快就會像當年的她一樣在屈辱中撞得頭破血流。而她身為瑪麗的母親,實在是不願意看見女兒滿身是傷,又或是破罐子破摔地的樣子。
“瑪麗,我不允許——”
“母親,我心意已決。”
葉棠撿起掉在地板上的毛毯,拍了拍灰,重新蓋回伊娃的身上。
她口吻柔和,聲音溫軟。
唯獨那一字一句間的氣魄巍若高山,堅若磐石。
“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
“包括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