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綠的瞳孔搜索著被夜幕緊鎖住的森林,之前尚有蟲鳴獸吼的喧嘩樹林中,此刻除了掠過耳梢的陰冷夜風和火堆中偶爾發出的一兩聲爆裂外,一切聲音均被寂靜吞沒,緩緩飄來的血腥氣味讓她的體溫血氣也開始莫名降低。

“你……做了什麼?”

因為勉強遮蓋,聲音反而變得不自然。無論怎樣自我告誡精靈的尊嚴高於自己的生命,可不管向嗓子灌進多少力氣,在麵對未知、麵對想象之外的存在時,這些努力都還暫時無法發揮作用。

“隻是不想在不知死活的蠢才身上浪費寶貴的時間,所以用了一點粗暴的手段罷了。”

雙手貫穿泥土,兩團隱蔽在泥土枯葉之下的肉塊被拎了出來。從握在手裏的短劍來看。他們是準備給反擊弓箭手的家夥一個驚喜的。隻不過他們沒有看見利用夜幕掩護張開組成鹿角形狀發射陣列的黑色細絲,也不知道【次音波】這種定向能攻擊。精心設置的陷阱成了他們的葬身之處,屍體和李林冰冷的俏皮話一起被遠遠的扔了出去。

【選錯了襲殺的對象,也選錯了方法。】

無聲的感歎。

精靈能給這些開始冰冷的屍體的隻有這麼多。

“可以埋葬他們嗎?”

想要做的更多,隻能向別人求助,但這求助顯然立場存疑。

尼德霍格跟阿爾貝利希徑直將詫異的視線投射在精靈誠懇的臉上,無視他們的無理舉動,李林瞥了一眼自己的【傑作】,淡淡的開了腔:

“請容我拒絕。”

彬彬有禮的敬語,紋絲不動的營業用微笑毫不猶豫將精靈的請求駁回。

“當成對後來者的一種警告,對嗎?”

“……”

精靈的詞彙裏可能沒有【殺雞儆猴】、【殺一儆百】之類的詞彙來形容情況,血腥的生存鬥爭賦予的經驗讓聰明的她用最簡單的語句概括了李林的用意。那張重新紅潤起來的臉、顏色鮮豔的生命特征信號在某人的眼裏遠比那些熱源信號已經暗淡的團塊健康醒目的多,吸引力的差距更是不可以道裏計。

“總比讓一波又一波的傻瓜來送死好一些吧?不管對我,對你,還是對其他人來說,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還真是……自信的說法呢。”

對話的空間裏充滿微妙曖昧的壓力,無形而沉重讓邊上的兩體莫名的不適。

“在說【自信、榮譽、膽怯、信念】之類的話題前,應該更有全局觀念的審視一下,這種效率低下的處置方式和帶來的後果是否適合時宜?我們真的有時間和必要去做這種事情嗎?”

笑容中的戲謔未曾有一絲一毫的減少,似乎任何事物都無法介入他的決斷,在這種氣質的襯托下,這種笑容變得有些像是挑釁。

“就算是卑劣的殺手,回歸瑪法的懷抱後,也應該享有死亡的尊嚴與安寧,與之敵對、與之交手之人無疑被賦予了這樣的責任。”

語言的內容像是歎息,語氣裏更多的是對異樣價值觀以及衍生出的處世準則的難以忍受,更有幾分蔑視這種異質的意味在其中。

短暫的沉寂,和精靈毫不退讓的對視同時,餘光觀察著兩名聽眾,尼德霍格憋著臉,像是在忍著打哈欠想法。阿爾貝利希隻是一臉的不以為然,嘴角不自然的抽動著。

“不得不說……這種高尚的說法的確很能獲得大多數人的認同。隻是,我們在這個問題上已經糾纏的夠多了。現在——小姐,我隻想直到你對未來的打算。”

由於某些大多數智慧種族都並不在意的虛幻說法而放棄既定的邏輯和處事原則?這個問題顯然不值得繼續下去,這種尷尬的時刻轉換一個更具現實意義和操作性的問題,讓別人去麵對選擇的煩惱不失為一種簡單且快速見效的手法。

從精靈垮下來的表情可以確定,她的心情和話題一並切換了。襲擊者、屍體以及少年挑釁的言論所帶來的不快和慍怒重新冷靜降溫到那些事態出現之前的低穀,潮紅的臉色覆蓋上一層陰霾,似乎看不見出路的選擇題再次開始折磨她。

高度責任感、思維局限、客觀現實、有限情報……各種難題像蝴蝶夾交錯壓迫著精靈,最後在苦悶的思考迷宮回廊裏漸漸失去意識,精力越發難以集中,最終被睡眠和疲倦席卷擁抱住身心。

“所以說……女人真麻煩啊……”

完全陷入那個舒服的深淵之際,漏進鼓膜上的,是嘲弄也似的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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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金伯利鑽石礦坑:金伯利鑽石礦引位於南非開普省,傳說中最大的純手工挖掘的大坑,深1097米,在1914年被關閉之前生產了超過3噸的鑽石。寫手們真要挖坑,至少要挖這種程度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