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比這糟糕得多的事情正在折磨烏拉爾山的年輕獵人,以至於他幾乎無法控製住自己。
有一個危險的家夥,正在搜尋他。
沒有明確的證據表明周圍潛伏著一個神槍手,這裏是森林和沼澤的邊沿,地上沒有腳印,落葉的分布看不出任何端倪,空氣中也沒有設置捕獸陷阱後殘留的新鮮泥土氣味。除非有人能從天而降,或是從沼澤那邊過來才能做到如此徹底的不留痕跡,可誰都清楚隻有魔法師可以做到這種程度,但之前負責外圍勘察的祭司以他的家族起誓,森林裏絕沒有調集瑪那的痕跡,裏麵絕不可能有魔法師。
難道是錯覺?紮伊采夫不這麼認為。作為經驗豐富的獵人,他的直覺一向很準,這一次無形的壓迫感格外強烈,讓他絲毫不敢懈怠。
再次掃視四周,周圍依然安靜怡然,沒有任何危險的蹤跡,最近一個適合埋伏的地點距離他至少有300公尺。在這個距離上,就算是他自己都難以保證可以命中目標,而且那個地點似乎也不存在異常。
小心翼翼的縮回頭,年輕獵人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他現在可以確定了,這附近一定潛伏著一個狙擊手,一動不動等待他暴露自己。要知道這是森林,可現在居然安靜到連鳥叫都聽不到,這一點也不正常。
顯然,森林裏潛伏著巨大的危險,本能感覺靈敏的飛禽早早就逃光了。
“我還有機會,還有機會。”
在心裏反複咕噥了幾遍,紮伊采夫思考著眼下的僵局。
他不能確定對手究竟在哪裏,甚至不能確定是否真的有這麼一個對手,這裏不是塹壕,沒有人為他準備上好子彈的槍,他隻有一次開槍機會,如果沒有打中目標,他將任人宰割。但他決定冒一次險,移動到另一個伏擊點出於職業本能,他記住了地形和移動路線,以及所有可以用來充當潛伏點的位置。
慢慢的、慢慢的呼吸,讓心跳和體溫都穩定下來。紮伊采夫緊貼著地麵,依靠雙手一點點爬行,動作幅度降低到了最小限度,每次隻移動幾寸,不發出聲音,也不暴露蹤跡,爬行過程中不時停下來,等上一會兒,然後再開始爬行。
不到50公尺的距離,紮伊采夫用了20分鍾才抵達目的地:被一具屍體擋住前方的緩坡。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後,他小心翼翼的把帽子頂起來。
沒有子彈,沒有槍聲,看起來似乎是安全的,但背脊上的涼氣絲毫沒有消去,反而更加濃烈了那個殺手保持了耐性,沒有輕易開槍,在紮伊采夫附近依然沒有值得懷疑的目標。
吸進肺裏的空氣一下變冷了,局勢的惡劣程度顯然又上升了一個層次:那個混蛋要麼藏得很好,要麼藏身之處離這個伏擊點太遠,超出了視界。紮伊采夫暫時還不能確定是哪一種可能,但無論哪一個,都意味著他的勝算微乎其微,他不可能殺掉一個看不見的魔鬼。
“見鬼!”
紮伊采夫咬緊牙關,在心裏咒罵到:
“無毛猴子從哪裏弄來一個這麼危險的家夥?”
幾乎是意識到危險程度的瞬間,右手立即不停顫抖起來。他不得不放下步槍,左手緊緊握住右腕,爪子深深刺進肌膚裏。
第一次變成獵物讓他感到緊張不安,敵人的難纏更加重了這種感覺。傳說故事裏,主角遇到與自己匹敵的對手時,會變得亢奮和躍躍欲試,但那隻存在於故事和大無畏者身上身為一個士兵,紮伊采夫隻是很單純感到緊張和不安。
即使他很出色,是戰鬥英雄,可思維和普通士兵並沒什麼兩樣,對死亡的恐懼仍舊會找上他,並且困擾他。
借助疼痛和深呼吸,一刻鍾後,呼吸和心跳終於恢複正常狀態,紮伊采夫重新投入到這場無聲的決鬥之中。
這是一場持久的較量,雙方都在忘我的搜尋對手,同時保持安靜。等待對方耐心耗盡,撤出戰鬥,或者暴露自己的位置。直到那時,決鬥才會結束。
呼吸變得悠長,周圍的空氣似乎也變得粘膩起來,在一秒鍾變得像一小時那樣漫長的時間跨度裏,連彼此相貌都不知道的神槍手們互相搜尋著彼此,等待著扣響扳機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