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拿著財團發放的薪水和股份分紅,退休後馬上去財團就任預定好的高薪閑職,官僚們自然要為財團服務,靠這群蠹蟲來辦事……查理曼的前景怎麼看都不美好。
“所以這就是你要讓我們看的東西?一個不可救藥的國家,必然失敗的結局?”
法芙娜攥緊滿是冷汗的手心,冷冷地對德基爾說到:
“這樣就想讓自己的行為正當化?想得也太簡單了吧?”
彈劾前政權的腐敗,對新秩序而言是自我宣傳的絕佳題材。肅清被底層民眾憎恨的特權階級腐敗行為,在討好民眾,樹立正義形象的同時也可以徹底杜絕舊政權再次複活的可能,為忠於自己的技術官僚提供空缺職位。
一箭三雕。如果能通過展示查理曼的腐敗說服羅蘭放棄,那麼就是更好的一箭四雕。
那麼,這個構想有可能成功嗎?僅僅隻是展示腐敗就可以讓堅持主張的羅蘭放棄?
可能性大概是四六……不,五五開吧。
法芙娜內心苦澀的預測著。
由財團一手經營的利益之網上已經寄宿了太多的蜘蛛,這不是逮捕和處死一批官員就能解決的問題。如今的查理曼就像一顆大樹,地麵上的部分依然綻放著足以讓人產生錯覺的翠綠,地下的部分支撐查理曼運作的官員體係就像吸了過多水分和肥料的植物根莖,一直腐爛到最末端了。
隻要一點衝擊,哪怕是手指輕輕一碰,這棵參天大樹恐怕也會轟然倒地。
這的確是極具衝擊性的現狀,任何忠誠查理曼王室,為這個政權殫精竭慮的人都會在這個驚人現實麵前動搖吧。可羅蘭並不是為了維持這個舊.體.製,為了對查理曼王室獻媚而奮戰。他所不能接受的是更深層次的東西,為了阻止那個連一絲可能性和希望都要扼殺的可怕未來,才不惜與李林一戰。
區區的腐敗,一時的挫折,就會讓他一蹶不振嗎?隻怕最終結果反而是弄巧成拙,更加堅定羅蘭的信念,探索及實施諸國和李林之外的第三條路線。
那個李林,會寄希望於這種一廂情願的策略?實在叫人難以相信。
一定有什麼……更加黑暗,更具有衝擊性的謀劃。至於那是什麼計謀,法芙娜暫時還未想到,此時她首先想到的是不能在氣勢上輸給德基爾。
“用自己一手培育出來的腐敗來裝點自己的正義,貴方的道德觀不是錯亂到極致,就是創造了虛偽的新高度。”
辛辣的評價讓露科亞和三胞胎微微扭過臉,走在前麵的德基爾轉過臉,從容地微笑著。
“我隻是個跑腿的上班族,隻負責執行指令。至於道德觀啊、虛偽啊什麼的……且不說有多少人真正把這些東西當回事,如果人人恪守道德,沒有虛偽和欺騙,我想沒有任何人會覺得世界還有改善餘地的吧。”
“你……”
被德基爾的反擊嗆到,法芙娜嘖了嘖嘴,滿臉都是恨不得將唾沫吐到德基爾臉上的神情。
誠然,德基爾的理論是正確的,可一個一手推動別人腐敗墮落的家夥肆無忌憚的揶揄道德,這已經不是反諷不反諷的問題,而是厚顏無恥了!
現實往往比戲劇更離奇,眼前的男人不是舞台上常見到的無恥之徒,卻比演技最精湛的演員更精通辯論和交涉的技巧,也更明確的展現出脫離道德底線之人可以墮落到什麼程度。
“給兩位一個建議,千萬別把道德、正義之類當回事,衛道士也好,正義的夥伴也好,實在是人生苦短。相較之下,做個壞人、扮成瘋子或者精致的利己主義者比較輕鬆,無論做什麼都可以用‘我是壞人’、‘我早就瘋了’、‘這樣對我有利’來搪塞。沒人能對此譴責哦。”
突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德基爾停頓了一下,俯下身子對落後幾步台階的法芙娜與羅蘭說到:
“抱歉,我忘了,正義也是一樣的。”
“……”
連露科亞也露出了懶得唾棄他的表情,在同行者們鄙視和輕蔑的目光下,德基爾聳聳肩,再次邁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