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與神為敵,欲弑神取而代之,需要什麼?欠缺什麼?
毫無疑問,首先需要的是耐心。
威風凜凜的巨象麵前,再多螻蟻亦不過是連察覺踩踏到都困難的渺小之物,遑論攻擊乃至戰勝巨象。
可是如果以常識論來審視世間萬物,未免太過武斷且有刻舟求劍之嫌。畢竟所謂常識——即價值觀、世界觀、哲學、邏輯等隻存在於人腦之中的概念太過飄渺且不確定,以這些隨著時間推移和社會環境變化而變化的抽象概念作為一個永恒的基準來審視問題,本來就不怎麼可靠。
回到前麵的問題,巨象和螞蟻,兩者純以武力輸出論,不管螞蟻怎麼拚命,也贏不了巨象。
可正因如此,巨象完全不將螞蟻放在眼裏——不論那是多麼特殊的螞蟻,這就造就了可乘之機。
當然,孕育出那種螞蟻需要一係列低概率的偶然以及大量的時間,但隻要概率不是零,根據墨菲定律,無論概率有多低,會發生的事情總是會發生。
巨象與螞蟻如此,換作神與人呢?
恐怕很多人會說根本不具備可比性吧,那是絕不成立的對比。
然而總有人想要挑戰不可能之事,人類的曆史說到底就是不斷挑戰極限的曆史。
既然雙方的地位、實力判若雲泥,想要顛覆雙方近乎絕對的差距,勢必需要更多努力——漫長到足以將幾代、幾十代、幾百代人的歲月蹉跎殆盡的歲月中,一邊壓抑著雄心壯誌與衝動,一邊窮盡智謀算計的極限,探求能將漫長曆史和絕對存在貫穿的、微小的、無限接近於零卻不是零的可能性。
“那個可能性的名字叫做‘奇跡’。”
卡斯帕爾收起電子煙,背後的武器收納箱彈出兩挺6管7.92㎜加特林機槍。
“所謂的奇跡,和英雄、聖人總是息息相關,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神父。因為兩者其實是是互為表裏的容器和內容物啊。”
為了超越神明,奇跡是必要的,為了再現奇跡,首先要解析奇跡的機製原理,從那些引發奇跡的人身上探求創造奇跡的條件。
為什麼奇跡會降臨在英雄身上,為什麼那種發光現象會與神意代行者息息相關,為什麼那道光芒會帶有甚至超越物理定律的力量。在研究這一係列問題的過程中,教會贖罪者們提出了某個假設。
——集體無意識。
人類的精神根部是相連的,眾多的精神形成一個巨大的球根。“人類”的本體——“個體”其實是球根伸展出的觸須,個體的生死其實是球根觸須伸出和縮回的行動。
然後,所謂奇跡正是大量人類的意識共鳴——集體無意識——聚集於某個方向、某個象征之上,具有明確方向性的巨大意識與瑪那相互反應,於是引發了一係列猶如奇跡般的現象。
這僅僅是一種假設,甚至連假設都算不上,隻能算是一種看法。
不過正如相信故事內容就去挖掘遺跡的考古學家,教會同樣不願放過任何機會,有了一個比較合理的解釋,他們立即就開始朝這個方向進行各種各樣的嚐試,經曆了不計其數的論證、試驗、失敗、檢討之後,終於得到了可信服的理論及成功案例。
“聖職衣隻是一件安裝了天晶和預設術式回路的衣服,本身並不會引發奇跡,其發動條件是人們的信仰――在無意識下,由聖人的逸聞為原型形成的。所以,這麼說吧,引發奇跡的既不是穿戴者,也不是術式和回路,這些不過是鑰匙,將鑰匙送入鎖孔,開啟門扉,將奇跡之力從假想拉進現實,使之成為明確力量的,是眾多思維的共鳴。也就是‘集體無意識’——被那位大人稱為‘阿賴耶識’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