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幹涉別人,同時又討厭被別人幹涉——此乃人之天性,個人是如此,作為人群集合體的國家也是如此。沒有哪個國家會喜歡平白多出一個“粑粑國”的,就算是崇拜並熱衷於服從強者的日本,也是在昭和時代被美帝粑粑砸斷了脊梁後才跪舔的(其實昭和、平成時代日本私下小動作也不少,把‘鬼父’趕出去的念頭一天都沒消停過)。而神聖吉爾曼尼亞帝國的出現不僅意味著各國零和博弈的傳統地緣戰略步入終結,一個由超然諸國之上的“指導國”掌控國際政治的時代到來,同時也意味著各國原本用於阻擋財團入侵的關稅壁壘還未問世就要胎死腹中,以財團的技術優勢和侵略性,各國經濟命脈落入帝國之手隻是時間問題。至於軍事解決……且不說勝算幾何,一旦爆發戰爭,世界必然會化作荒蕪的廢土,屆時所有人都是輸家。
比起什麼都不做,就這樣束手待斃,又或是激烈反抗,結果一切化為烏有,讓某個人、某個“英雄”挺身而出,吸引帝國的注意力,自己則在幕後運作一切顯然更合理也更安全。
“就算如此,也不過是投機,甚至形同賭博,而且還是勝利希望渺茫的哪種。”
“沒錯,就是賭博。隻要羅蘭展示出能與我們對抗、甚至是取勝的可能性,諸國一定會在這匹黑馬身上押注。而隻要壓過一次注,為了不使之前的投資白白浪費,他們就必須繼續投資。而最先投資的第一筆資金就成了促成雙方結成緊密關係的要素。”
正如之前所說,諸國並不樂見有誰爬到他們頭上指手畫腳。他們雖然會暫時臣服於李林強大的力量、縝密又華麗的戰略以及防衛軍強大軍力之下,但這些習慣於發號施令的人們並不會樂於接受這種狀況。如果可能,他們當然希望李林與其所建立的帝國垮台,再不濟有人能夠對其進行製約也是好的。但是他們缺少那樣的力量,也沒有願意為之一戰的決心。
因此,諸國一定會一方麵對帝國表現出服從的態度,一方麵又急切的尋求一切可以遏製帝國的勢力。是故,國王和貴族們也能與民主共和政體愉快的相處,互相幫助。
“當然了,他們不是傻瓜,也不是肯在沒有勝算的弱者身上砸錢的慈善家,所以為了促成這些吝嗇鬼打開錢包下注,黑馬必須展現出令人心動的價值。也就是通過一場戰術上的大勝,向世人展示除了我之外,還有其它可選擇的未來,從而讓吝嗇鬼心中權衡利弊的天秤向羅蘭那邊傾斜。”
“所以,他才會和教會一起參與即將到來的大戰。”
尼德霍格微微蹙眉,皺起的眉宇間透出微妙的殺氣。
他一直以為羅蘭與教會聯手僅僅是一種權宜之計,是為了增加勝算而采取的結盟行動。而現在看來,不僅是教會,就連亞爾夫海姆,就連這.位.大.人都想拿來利用。
何等猖狂!
何等不自量力!
更重要的是,那個連殺人都會猶豫躊躇的羅蘭,曾幾何時已經成長到這種地步了?
——危險的家夥,必須排除。
激烈的殺意在身體內醞釀,背在身後的拳頭不知不覺間緊緊攥住。
下一秒,殺意煙消雲散。
“恐怕教會也抱有類似想法吧,就算他們同樣不喜歡羅蘭,也不喜歡民主共和,但是對我的恐懼和憎恨遠遠超過了對羅蘭的不快。為了打到我,不管是神也好,魔也好,隻要能利用的全都拿來利用。將命運全部壓在這千年一遇的大賭局上,成也好,敗也好,所有人隻求這一夜一醉的狂歡,全身心投入這場一心不亂的鬥爭,哪怕接下來就要墜入地獄也在所不惜。”
像是歎息又像是恍惚的聲音在空氣中慢慢擴散開,將杯中剩餘的酒一飲而盡,微閉的雙眼再次睜開,帶著絕對的自信和傲然,神意代行者大笑著發出了宣言。
“很好,非常好。既然他們已經把命運押上了賭桌,那就如他們所願,攤牌吧,分勝負吧。我會讓他們在我的掌心裏盡情起舞,直到盡興為止。然後我會讓所有人見識到——與神為敵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
他的語氣是如此篤定,仿佛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沒錯。
他是神的代理人,他所說的每一句話理所當然會實現,任何人、任何勢力都無從違抗。
一旁的親衛隊隊長按捺著內心的雀躍和激動,深深彎下腰,為獨裁官的決斷所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