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死線(二)(2 / 2)

“你是想說一直當家畜被別人管理和飼養比較好嗎?”

“偷換概念——”

羅蘭緊盯著那張微微僵住的笑臉,說到:

“同樣是舍棄道德底線,出發點是為了生存還是為謀取權力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從一開始,教會就在玩弄偷換概念的把戲。

整天把“解放人類”、“人所支配的世界”掛在嘴上,可實際上教會殫精竭慮思考的隻有自己的權力。

為了謀求更大的權力,更大的財富,為此背棄自己信奉的神明,為了讓一切看上去合情合理,又披上一件“將人類從神明支配下解放出來”的外衣,將自己包裝成救世的聖人,殺死暴君拯救萬民的英雄。

說到底,這不過是把犯罪行為正當合理化罷了,論惡劣程度,比起李林的所作所為有過之而無不及。

“或許你說的沒錯,我們不過是一群欺詐師。那麼,我也對你問上一句——與我們攜手,並且同樣利用這些士兵來實現自己的計劃的你,又是什麼呢?如果這些軍人的家屬知道了實情,揪著你的衣領質問你,要你把丈夫、父親、兄弟還給他們時。你又要如何回答呢?”

羅蘭的表情紋絲不動,內心吞咽著遭遇沉重側擊的苦悶。

但凡動刀的必死於刀下,沒有被殺的覺悟,沒資格扣下扳機。

身為軍人,原本就應該有戰死沙場的覺悟。不管是被教會慫恿洗腦也好,被上級下令向敵陣衝鋒也好,他們終究會在某個時間在某個地方成為冰冷的屍體。這就是戰爭,被歌頌美化為神聖戰爭背後血腥殘酷的真實。

所有被卷進戰爭的人都是不幸的,同時也是平等的,當那些軍人的家眷因為痛失親人而悲傷落淚的時候,也有人因為因為這些軍人的所作所為而痛不欲生。如果真的要一個個表達同情和歉意,恐怕耗盡一生的時間都不夠用。這種時候“慈不掌兵”、“為了大局,犧牲是必要的”就成了最好的免死金牌,任何指責都會止步於此。

如果羅蘭也能對那些哭泣和怨恨充耳不聞,想必此刻他也能如姬艾爾聖女一般輕鬆自若吧。可他終究不是姬艾爾,沒辦法像她一樣扼殺良心,毫不在意地踩踏別人,一心一意追逐權力。所以他注定會為自己的良心和別人的痛苦所困擾。

可就算如此——

“我不會回避自己所作所為產生的後果,就算那些人的家人親屬要唾棄我、詛咒我、恨不得殺死我、揪著我的衣領怒吼‘把我的家人還給我’也沒關係。這是他們應有的權力,我不會逃也不會躲。但在此之前,我還有必須完成的事情,在做完這件事之前,我還不能死。”

“說得倒是好聽,其實還不是……”

“聖女冕下,你和李林的視點都太傲慢了。”

“……!!”

“以支配者的身份自傲,將其他人當成螻蟻來俯瞰,這就是權力者的極限。然而李林原本就不是以人類的視角去看問題,要求他用平等的視角去理解人類也確實強人所難。反倒是聖女冕下你們,在把自己擺到神明的位置之前,有認真想過,成為神的意義,還有擁有那份力量的代價嗎?”

“聽你的語氣,好像已經見識過了呢。既然我們現在是同一陣線,不妨將情報公開出來共享,展現身為盟友的誠意?”

微笑扭曲成冷笑的模樣,敬語也從聖女的口中消失了。

站在聖女身後的護衛們依然猶如雕塑一般緘默不語,但炙熱的殺氣正源源不斷從他們身上散出。相信隻要姬艾爾聖女一聲令下,他們立即會毫不猶豫地取下羅蘭的首級。

麵對殺氣騰騰的護衛,羅蘭依舊維持著冷漠的態度。

“聖女冕下,如果您想要在這裏測試一下作為友軍,我的力量是否足夠。我隻能聳聳肩,敬個禮,然後服從。可之後的事情我不會負責。如果您覺得在決戰到來之際折損戰力也無所謂,那就請便。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就先失陪了。”

看也不看即將爆發的護衛們一眼,羅蘭邁開步伐,就在他與姬艾爾擦肩而過之際,他突然停下來了腳步,以冰冷的語調說到:

“對了,我會祈禱教會的作戰能夠順利進行,恭祝聖女冕下武運昌隆,聖教會榮光永存。”

撇下這句滿是尖刻嘲弄的話語,羅蘭頭也不回的穿過人群,隻留下向他的背影怒目而視的護衛,還有站在原地攥緊拳頭的聖女冕下。

指甲刺入掌心,鮮血順著縫隙聚集在拳頭的尖端,一滴滴落入地麵。姬艾爾聖女對此渾然不覺,隻是板著清秀的麵孔,默默品味著屈辱和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