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死線(二十)(2 / 2)

可是那個本應一擊就能殲滅對手的“第三次衝擊”接連落空,每一次都以毫厘之差從羅蘭身邊掠過,消失於天空的彼端。

簡直就像是讀取了對方的“氣息”,預測對手的動作,搶在對手出手前的一刹那進行規避一樣。

這是不可能的。

李林沒有殺意,沒有罪惡感,也沒有所謂的感動和興奮。一旦進入戰鬥狀態,他的眼裏就不存在所謂的“個體”或“個人”,視野中隻剩下貼著“目標”、“優先目標”、“非目標”之類標簽的人形標靶。他隻是按照既定的處理流程展開相對應的處理,這之中並沒有感情的存在,也就不存在所謂的殺氣。那種靠感應對手的情感思維波動來預判出招時機的小把戲,對李林毫無作用。

能夠追上李林的速度,甚至還比他快上一步的原因隻有一個。

“……你大概也已經猜到了,不,一開始這就在你的計算內吧。集結所有人的祈願製造出前所未見的奇跡,然後以一己之力破壞這個奇跡,將恐怖和絕望的種子深埋進所有人的心底——這就是你的劇本大綱。你不會想不到‘集結了大量祈願不但會增幅大型奇跡術式的威力,還會增加個體的奇跡使用者的各種能力’。預測到這一點的你決定充分利用這一點,充分調動現場的緊張氣氛,讓更多的希望充進‘奇跡’這個氣球裏,這樣一來引爆氣球的時候造成的反效果也越大是吧!”

羅蘭眼前的世界異常清晰、寬廣。

那不是形容或比喻,是他切身體會到的,與迄今為止截然不同的領域。

腳下一公裏有一株白樺樹,在暴風的吹拂之下,大樹不斷搖晃,樹葉漫天飛舞。

在羅蘭眼中,每一片樹葉舞動時的姿態都清晰可見,花草樹木、岩石流水、人群的交談行動、導彈和光束飛行的姿態——所有一切都在他的觀測之下,萬物的趨勢盡收眼底。

籠統又互相交纏交錯的萬物要走向何方,如何關聯。大陸對麵有隻蝴蝶正在拍打翅膀,從蝴蝶翅膀下產生的微風經過一係列的疊加關聯,最終在彼岸引發風暴——無數要素互相疊加關聯的變遷現象。

觀測著這些現象的自己,把握到了世界的流勢,從而避開了李林的攻擊。

相對的,李林也在通過誘導那個流勢,製造出思考的間隙和死角,進而反製對手。

兩相比較,盡管李林受到種種製約,無法完全發揮計算效率上的優勢,可他要超越羅蘭現在的計算精度和速度,也並不是做不到。

之所以沒那麼做的理由,正如羅蘭所說。這早已在李林的劇本之內,他當然沒必要去破壞自己的劇本。

“在這麼一堆亂七八糟的束縛之下,還能花式吊打對手……這種事也就他能辦到吧。”

光憑這一點,李林就已經足以堪稱古往今來最強的存在了。

“要從力量上來壓倒他,恐怕是不可能實現的。就算再多給一千年準備的時間,也未必能做到。可所謂勝利,或者說人類的勝利,並不見得非要以‘打到超越種’這一種方式實現。反過來,你的勝利倒是隻有一種。”

神不會錯,永遠是正確的,而且不會死亡、不會改變,因此才稱之為為神。從結果上來說,神應該是萬能且絕對的,並且是永遠朝著正確方向前進的存在。

因此,在神與人的戰鬥中,神的勝利方式隻被允許存在一種。

沒有任何傷痕、徹底的壓倒性勝利。

“以一己之力壓製整個世界——要達成這一目的,就非要達成那種苛刻的勝利不可。除此之外的任何形式,哪怕隻是一道小小的擦傷,‘人類觸碰到了神,並給神留下了傷痕’這個事實也會變得不可動搖。從受傷的那一刻起,齊格菲.奧托.李林就不再絕對,‘新秩序’也不再堅若磐石。‘推翻神.的.獨.裁’種子一經種下,要再想根除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這也就是最後,也是最大的破綻。

以上三個破綻,羅蘭清楚,李林也清楚。雙方激烈的攻防正是圍繞著這三個破綻展開,直到最後定勝負的那一刻到來。而這一刻到來的時間,比羅蘭預想要來得更早。

仿佛得到了天啟,又像是某種神跡的顯現,肆虐的風暴平息了,撕裂天空與大地的閃電也消失無蹤,天空重新恢複清澈的湛藍。

下個瞬間,一道赤紅色光線從天而降,筆直地刺向神意代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