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你們真是不懂什麼叫‘執著’……”
頭部再生完畢的老人嗤笑到。
“因為什麼都能做到,所以不渴求任何,不會產生疑問,不會發自心底的想要改變什麼。隻要這樣就好,無欲無求,隻是在原地踏步!”
那種事情對人類而言,根本無法想象。
人類弱小,能力有限,不完全,所能成就之事終究有限。
然而正因為如此,人類才會渴望力量,從無盡的欲望中產生動力。
“我們可不是什麼家畜,會老老實實地安於被圈養,等著有一天被牽到屠宰場上。管他是神還是什麼的,總有一天,我們會把他從神龕上拉下來,然後坐上那個位子!直到那一天到來為止,我是絕對不會死的!!”
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複原,斬斷的骨骼和血管也開始再生。
重新回複紅潤血色的臉孔如同狼一樣肆意獰笑著,似乎被斬成千百塊的痛楚與恐怖也隨著這一笑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起來確實會是這樣子……才怪。”
虛空一陣扭曲,年輕男性的聲音在地下空洞中回響。
“複活多少次,就殺死多少次。隻要是存在的東西,就必定會迎來毀滅的那一天。從虛無中誕生的東西,最終必然會回歸到虛無之中。世界、個人,皆是如此。”
空虛的聲音伴隨著空虛的腳步一點點接近上半身再生完畢的教皇,閃爍著血色光芒的漆黑長刀在黑暗中顯得格外不祥。
“那不過是拘泥於理論,基於形而下的見解。就算你能劈開天上的星辰,你也不能斷絕人心。”
“上了年紀的人似乎都執著於唯心主義和神秘主義呐。唯意誌論這種形而上的主觀見解,不論任何時候,以任何形態出現都改變不了本質——不考慮客觀實際情況,認為自己的意誌能夠決定一切,這種從根本上顛倒了物質與意識之間關係的錯誤想法,注定會在殘酷的物質現實麵前碰得頭破血流。”
身穿黑色長下擺風衣的年輕男子從黑暗陰影中現身,與妖女迥異的美貌以同樣冷酷的聲音說到:
“就在剛才,你竭力想要保留下來的最後一張王牌也已經隕落了。猊下……不,前猊下,你的希望、教會百年來的夙願破滅了。”
“那又怎麼樣?!就算教會滅亡,我依然能夠存在!隻要能堅持到最後,勝利依然屬於老朽,不朽榮光依然歸於聖教會!!”
“我說過了,那是不可能的。”
麵無表情地說著,一陣“風”掠過空間。
那並非單純的空氣流動,就在那陣“風”穿透身體的刹那,老人仿佛聽到“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音”。
還未等戰栗和恐懼擴散,正在再生的肉體組織停止了生長,緊接著,傷口斷麵開始消失了。
一如字麵意思表達的那樣,什麼都沒有,空空如也。
構成格裏高利四世這個人的形體正在逐漸消失。從傷口開始,如同於太陽下消逝的海市蜃樓一般。
“這……這是!!”
“既然物理上沒辦法殺掉你,那就從根本存在上否定你的存在好了。”
“這種事情……”
“高周波和低周波振動不過是附帶的功能,‘神意’原本的用途,是用來斬殺存在的基礎——弦的。”
神意劍最初或者說原本的用途並不是用來進行物理攻擊的,真正的能力——“改變物質的存在曲率”,其本質是切斷事物的“弦”。
根據弦理論,每個事物的存在,每個事物在每一秒存在的一點,都可以看成一根在時間軸上的、無限細的弦。
這條比基本作用力粒子都還細小的弦可以是開弦,也可以是閉弦。
它從一個奇點產生,延伸向未知的方向。也就是我們所說的,未來。
基本弦和環掃出世界線的二維對應物,即稱為世界膜的時空徑跡;於是世界膜的相互作用方式被認為決定了基本粒子。
由此可知,我們的世界,是由無數事物組成的無數根弦所彙聚成洪流。
而神意劍的能力,就是從奇點抹殺這根弦的存在,讓一個事物從未存在過,從根本上抹殺。
哪怕是號稱不死不滅,隻要人類存在就會不斷延續下去的奇跡,隻要其確實存在,遵循因果律的循環延續,那就絕無法逃過這柄神意(PROVIDENCE)的製裁。
睥睨著一邊哀嚎尖叫,一邊用全身來品嚐敗北滋味的年老謀略家,李林毫無表情的說到:
“最後再告訴你一件事吧。所謂希望,其實和絕望是一樣的。就算向往,卻無法實現。終究不過是一麵硬幣的兩麵冠以不同的名字而已。”
伴隨著虛空的話語,老人與他的慘叫一起消失殆盡,留下的,是比黑夜更加深邃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