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賽自己強行終止了思考。
按照這樣的脈絡繼續思考下去,很可能麵臨尷尬且不愉快的結論。
——自己終究不是什麼聖人。
——也不是什麼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僅僅隻是因為形勢,因為被卷進鬥爭的漩渦不能自拔,因為不想那兩個女孩被捕後把自己招供出來,基於自私的算計和幼稚的衝動而行事的凡人。
——這樣的自己,什麼都想要,卻又什麼都不願放棄的自己,卑劣又渺小的自己。
——真的有資格站在那雙堅毅的翠綠眸子身邊,站在同一高度平視那純潔的笑顏嗎?
麵對這真實的答案和落差,馬賽隻能從中感受到強烈的自卑,以及連個發泄對象都沒有的焦躁。
(……真是差勁透了。)
內心深處仿佛聽見女孩對自己的唾棄,哪怕明知道這是自我厭惡的內心獨白,馬賽依然將對自己的譴責和女孩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
微微搖頭,將自憐自傷的感想從腦海中撇開,馬賽咬咬牙,邁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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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個角度來講,他確實有很不錯的資質。”
靠著二樓扶手,“夜鶯”突然冒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語,好在一旁的“知更鳥”反應不慢,而且她也在思考同一件事。
她們都在關注著周圍的狀況變化,也在觀察馬賽的行動。
她們的確對馬賽說了“交由他自己選擇,並且會尊重他的選擇”,那時候女孩們確實是發自真心對馬賽說出那番話的,事到如今她們也不打算推翻自己說過的話。隻不過她們同樣也說了“人與人之間相互信任實屬難事”。
再怎麼說馬賽終究是個外人,幾次還算良好的接觸記錄還不足以讓他成為能無條件信任,把性命托付給對方的同誌。另一方麵馬賽並沒有接受過任何專門的訓練,是個連菜鳥都算不上的鳥蛋,一上來就要應付老奸巨猾的秘密警察和最新銳的殺人機器,確實沒辦法讓人放心。即便無關信任,她們也必須緊緊盯住馬賽,萬一遇上什麼棘手情況,剛出現苗頭的時候她們就能立即進行應對。
就目前為止的觀察來看,馬賽的表現還算可以,最起碼“知更鳥”認為還不算壞。
可是從“夜鶯”嘴裏能聽到對馬賽的正麵評價,這多少讓“知更鳥”感到意外。
“我以為你非常討厭他呢。”
“我確實討厭他。”
冷淡的聲調沒有任何變化,但少了幾分情緒,多了幾分理性。
“討厭是一回事,正確觀察和評價是另一回事。從……接受教育開始,我學的第一課就是觀察。”
不論種類、規模、複雜程度是如何,施展魔法都是以“認知”為開端,認知自己和周圍的世界,究竟打算如何改變、扭曲眼前的世界,引發出什麼樣的效果。越是優秀的魔法師,其洞察力也越是優秀。
從剛才開始,“夜鶯”就一直在觀察房間內外的一切動靜,根據觀察的結果,排列出三個重點觀察對象。
其一是兩分鍾前進來的秘密警察。
那家夥並不掩飾身份,穿著秘密警察的便裝,戴著墨鏡,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進來了。他似乎毫不在意這身打扮會嚇跑獵物,還可能引誘潛伏中的對手前來刺殺或挾持他。
事實上他很可能期望對手這麼幹,這樣一來他就不必耐著性子一個個篩查,可以節約很多時間。這一點可以從他和馬賽接觸後的行動裏看出來——故意站到容易遭受攻擊且不會引起別人注意的角落裏,長時間停留在那裏不換位置。與此同時,盡管隔著太陽鏡看不到眼睛,但“夜鶯”能清楚的感受到鏡片背後野獸般的眼神。哪裏適合藏身,可用的逃生通道有哪些,如何封鎖,如何設伏,人群之中有沒有形跡可疑的家夥……全都是充滿攻擊性的想法。
這種披著人畜無害外皮的猛獸絕不可能是什麼簡單角色,恐怕是帝國社會秩序保障局的高級偵探,直接接受局長指揮的精英幹部。所以才會被賦予相當大的權限來指揮搜捕魔法師的行動,而且還將另一個需要關注的存在派來輔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