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是危險且恐怖的存在。
冷酷、狡猾、無情、高效,如同一架精密的機器,任何違逆之人最終都會被其吞噬。
談到帝國的危險之處,人們總是會聯想到一係列充斥著金屬質感的詞彙,再將這些詞彙在想象的空間裏構築起一個“連發瘋都是一本正經”的刻板形象。
這種形象是如此深入人心,人們完全沒想過,帝國那群冷冰冰的獵狗也會像真正的瘋狗一樣行動。
“培倫先生,你知道,我是個體麵人。”
身體深深陷入靠背椅裏,維克多.柯裏昂先生摩挲著右手食指上的紅寶石戒指,做工考究的西裝胸口上別著一朵豔麗的玫瑰,那朵花的顏色太過鮮豔,看上去就像胸口中了一槍,鮮血染紅了胸口。老頭沙啞的聲音嘶嘶作響,活像一隻剛被獸醫拔了牙,滿嘴“嗚嚕嗚嚕”聲的老貓。
“我的生意都是靠朋友們關照才能維持的,政治、財務、法律……哦,對了,還有外交官們。沒有各國的各路朋友關照,特別是帝國的朋友的關照,我名下所有的賭場一夜之間就要全部關門。”
在呂德斯,沒有一點背景經營賭場、妓院、藥物之類的生意,絕對活不長,運氣好點會被揍一頓,運氣差點連具屍體都留不下來。諸國那些手眼通天的大家族和老牌黑幫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知道在呂德斯的地麵上,有三件事絕對無法避免——稅收、死亡和帝國,尤其是最後一項,死亡不必多解釋,想要逃稅會被諸國的稅務特工追殺到天涯海角,然後在稅務部門專屬監獄裏把欠稅連帶利息補上。至於帝國,每個領教過帝國鐵拳的人都已不存在於世。
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和利益,大家都不會過分得罪帝國,不管鬧得多大,都是在帝國畫出的框架之下上演茶壺裏的風暴而已。
所以——
“帝國不在乎你做什麼生意,很多時候也不在乎你幹什麼。隻要你能夠按時且足額納稅,並且股東和雇員也按時足額納稅,賭場和妓院都是合法的。藥物雖然有點不道德,但也不是不行。隻要你遵守‘規則’,一切都是可以的。”
隻要遵守規則就行,可如果不是,那就是另一個樣子了。
“尖耳朵大爺們的這裏。”
柯裏昂先生用手指戳戳鬢角,搖頭苦笑。
“……和我們不大一樣,他們對秩序有著非比尋常的偏執,他們熱衷於井然有序的生活。如果有誰試圖破壞這些……‘規則’,那是對他們的挑釁,意味著最嚴重的冒犯。”
實際上帝國對冒犯不冒犯根本不在意,他們在乎的是自己的權威。
如果有一個人在破壞帝國製定的規矩之後還沒有受到懲罰,那麼必然會有更多人去效仿。到那時候就算把所有冒犯者抓起來處刑,失去的權威也回不來,那種說一不二的日子將一去不複返。
所以,任何冒犯者——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帝國的鐵拳絕不會放過。
“尊敬的柯裏昂先生……”
“培倫先生,我確實有很多朋友,在圈子裏也算有一點麵子,在帝國那邊也能說上一點話。但是,一旦我的帝國朋友們知道我卷進你的破事裏,他們就不再是我的朋友了。培倫先生,我不得不說,這次如果不能讓帝國出了這口氣,會有更多的人倒黴。那些倒黴鬼裏可能有你,也可能有我。我之所以接見你,是因為你是個正直的人,我不能拒絕。看在這麼多年的交情上,我誠懇的奉勸你,在火燒到自己和家人身上之前,和那群玩火的傻瓜劃清界限。否則,帝國的殺手們一定會登門造訪。”
有那麼一瞬間,培倫想要反駁和辯解,但那些精心組織起來的語句隻用了一秒就轟然倒塌了。
——帝國的殺手。
在過去二十小時內,這些無處不在的死神已經帶走了太多生命,每分鍾都有血腥慘案的消息傳來,有時候甚至是親眼目擊——培倫就親眼看見幾個穿大衣的男人從大衣下麵掏出衝鋒槍對人群射擊,末了還丟出手榴彈來補刀。
帝國的殺手們會不會盯上培倫,他們會不會已經趕往培倫的家裏?
正如柯裏昂先生所說,可能會,也可能不會。不過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會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留給培倫的時間不多了。
“……謝謝你的忠告,教父(Godfather)。”
小心翼翼的捧起蒼老的手掌,親吻著那枚似血般豔紅的寶石戒指後,培倫快速退出了陰暗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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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水道會議室內再次齊聚一堂,和上次相比,現場氣氛更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