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聲細語,我的愛,緊緊擁抱我,貼近你溫暖的心。
——我感受你的話語,柔情時刻,幸福戰栗的我。
——我們處在自己的世界,共享愛情,隻有少數人才了解的愛情……
外形仿照舊式留聲機外形的音響係統正在播放《柔聲傾訴(Speak.softly.love)》,一首經久不衰的老歌,纏綿婉轉的女聲仿佛在情郎的耳邊傾訴柔情蜜意,就像一縷寄宿著思慕之情的青絲,廝磨著聽眾的耳鬢。
這真的是一首非常柔情舒緩的老歌。鐵石心腸之人也會在那甜蜜的囈語中軟化,享受愜意的片刻。
然而。
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是天氣?不是,窗外陽光明媚,暖風醉人。
是環境?不是,房間外春意盎然,房間內通透光亮,裝潢更是極盡典雅奢華。
那到底為什麼,一股陰鬱的氣氛盤亙在房間中,讓這陽光普照的日子彌漫著喪葬日的凝重,連優美的《柔聲傾訴》都仿佛成了葬禮上的哀樂?
是那些如同影子一樣的黑製服們,他們麵無表情的來回奔忙著,每一次複誦和跑動後,貼在左側簡報黑板上的照片就有一張被打上血紅色的大叉。一個穿製服的女秘書在右側通報板上寫著什麼東西。通報內容有四項:完成時間,情報來源,報告內容,應對措施。前查理曼王都在二十小時內發生的一係列謀殺全部都被濃縮到這幾平方公尺的樹脂塑料板上。
一張照片,一條命,甚至是幾條命。
左上角一張中年男人的照片在三分鍾前被打上叉,他麵相樸實忠厚,一頭微卷的粽發,戴著一副黑色粗框眼鏡,儼然是一位文質彬彬的教師。實際上這是一個黑社會組織的殺手,死在他手下的除了雇主指定的對象,也有有過幾夜恩愛的情婦和看了不該看的普通人,但這些都不是他丟了性命的原因。真正導致他送命的是他曾經幹掉過一個打入黑社會組織內部的帝國密探,結果他被綁在蒸汽浴室裏,被一點點加溫的高溫蒸汽活活燙死。
中間靠右的犬族老頭,長著近視眼,彎腰羅鍋,謝頂的腦門泛著一層油光,滿口齙牙,滿是缺口的兩隻耳朵看上去就像是蝙蝠的翅膀。
這是個人販子兼皮條客,因為他的告密,史塔西的一次行動告吹。作為對他的誠摯感謝,殺手們用鐵錘將他的狗頭砸的稀爛。
右下角是某個黑社會組織的教父,當他酒足飯飽,在手下的簇擁下走下飯店階梯時,三個穿大衣戴禮帽的家夥從手裏拎著的提琴箱裏取出衝鋒槍,對準一行人就是一陣攢射。每支槍都起碼掃掉了兩個彈鼓,沒有一發子彈走空。
某個雙麵間諜被堵在電梯裏,被霰彈槍和獵槍達成了篩子……
整整一天下來,呂德斯各地都在上演著類似的事情,而這些謀殺案最終都以極度簡潔明了的形式在這塊黑板上的方寸之間呈現出來。一個個紅叉溢出滿滿的血腥味,連帶著房間裏的氣壓都降低了幾分。
在一群忙忙碌碌的身影之中,兩套站在黑板前的黑製服格外紮眼。和周遭繁忙的景象相反,這兩位顯得有些太過悠閑,可聚集在他們周圍的殺氣比房間內任何地方都來的濃重。
“說說你的看法。”
親衛隊上校朝紅叉持續增殖的黑板撇撇嘴,馬赫急忙湊了過去。
“……會不會太過火?”
帝國社會秩序保障局的成員從來都不是善男信女,殺人放火對馬赫這樣的高級偵探來說實屬稀鬆平常。
連馬赫都會覺得“這會不會太過火”,那親衛隊的行動就真的已經很過火了。
實際上,“過火”已經不足以形容親衛隊第九特殊作戰群在過去20小時內所做的一切,用“清洗”或“屠戮”可能會更貼切一點。
在台麵下與帝國有過節的人,平日裏因為各種牽製還不能出手的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故意留著的人。
全都在過去二十小時內被一掃而空——以最殘暴的形式。
——老實講,這根本和宣戰沒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