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善與惡的彼岸(三)(1 / 2)

天才與凡人。

兩者並非對立的概念,而是相對卻又統一的存在,天才孕育自凡人之中,因被大眾所承認而淩駕於普通人之上,卻又不見容於凡俗。大眾羨慕且向往超凡脫俗之人,卻又不願舍棄“普通”,承擔起天才必然背負的責任。

兩者相互依存又彼此對立,但從總體上來說,兩者本質上都是“普通的人類”,在這一點上沒有任何爭議。

但李林不同。

就算有著人類的外表,能夠正常的與任何人進行交流,過程中不會讓人感到任何違和,但如今已經沒有任何人會把他當成“普通的人類”。

不是力量的問題。

像七宗罪或是像高等龍族那樣,有著人類的形態,卻擁有怪物的力量的家夥也是存在的。可就算是那些家夥也隻是身處“怪物”的範疇,他們的恐怖令人畏懼,卻不至於絕望。李林則完全不同,他根本就是無底的深淵,光是站在邊緣偷窺那仿佛要將一切都吸進去的深邃虛無,人們就會屈服於那過於龐大的壓迫感,一切反抗和挑戰的念頭在其麵前都會自行消弭。

無所不知、全知全能的神意代行者,淩駕於眾生之上的神權代理人。

麵對這樣的李林,羅蘭卻當麵直斥“就算是全知全能的天才亦有其局限性”、“大眾將無上的權柄交給這樣的天才未必合理”——

他瘋了嗎?

還是膽大包天?

隻聽羅蘭繼續用平靜但飽含力量的聲音說到:

“不可否認,改變曆史進程,甚至創造曆史的天才是存在的。但他們創造的輝煌與奇跡是憑空出現的嗎?沒有廣大社會階層的認可,沒有那些成為社會基石的‘普通人’存在,不要說改變曆史進程,推動社會變革,就連文明、曆史、社會——這些構築在人群之上的一切都不會存在。到那時,就算有一兩個‘僅憑自己就能成就一切的天才’還存在,他們又能做的了什麼?從頭創造一切,創造天空大地和萬物眾生,成為新世界的神嗎?或許他們能做到這一點,甚至能創造出‘一模一樣的世界’,但原本的世界已經毀滅,不管多麼相似,所謂的新世界,終究不過是模仿自然的人工園林罷了。”

一口氣說完後,喝了一杯水潤喉,同時讓聽眾們有足夠的時間去消化和理解他的發言。放下水杯,他繼續說到:

“即使是我和我的組織也無法否定皇帝陛下的才幹,不管是政治、經濟、軍事以及科學技術方麵,沒有人能否定您在所有領域的成就和才能。就成立國際技術輸出管理體製一事的本意來看,也是為了防止技術被濫用而采取的預防性措施。就我個人的觀點,這並沒什麼不對。”

不管有沒有李林和帝國的幹預,就技術本身具備兩麵性的特點而言,成立專門機構加以管製,防止技術泄露被不法之徒濫用也是有必要的。

最直觀的例子就是製藥、製槍、爆炸品。

隻要足夠的生物和化學知識,加上足夠的原材料和設備,搞出成癮物質或炸藥是非常輕鬆的事情。至於槍械,手藝好一點的鄉下鐵匠鋪學徒工能給你打出一把滑膛槍,換成共和國家庭作坊的老師傅能打出一挺齊射炮。

可以想象成癮藥物和槍支爆炸物在社會上四處擴散會是怎樣一番局麵,僅從治安的角度來說,從源頭上管控相關技術知識的流出確實是比較有效且刻不容緩的辦法。

“但是,就像技術可以運用於造福社會,也能帶來各種不幸與危害一樣。這個機製在防微杜漸的同時,也會封閉整個世界更進一步的可能性。”

這才是李林原本的目標。

利用專利和技術指導來控製世界範圍的技術進步程度和方向,用巨額罰金斷絕任何脫離控製的技術發展和探索,如同擺弄盆栽一樣,隨心所欲的扭曲文明的進步,最終打造出由他一個人隨心所欲擺弄的文明形態。所有人就像如今的帝國國民一樣,隻能服從於這一秩序,誰都無法逃脫。

原本就算直接大聲把這些話說出來,在坐的外國代表也會因為貴族主義的僵化與傲慢對此嗤之以鼻。

那實在是太過龐大,過於超出想象的計劃。

那些被譽為擁有遠見卓識的先能之人,所能預見窺測到的也不過是三五十年後的未來,至多不超過百年。一般的政治家能夠準確預估到一二十年後的未來就已經是了不起的成就。

縱然將李林關於技術發展的計劃直接丟到他們的臉上,光光“一兩百年後的未來”這一句話就足以讓他們啞然失笑。且不談那遙遠的未來和他們毫無關係,就算有關係,又有誰能準確預測到一兩個世紀後,世界和文明會如何變化,國際地緣政治和秩序又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這已經超出了智慧和想象力所能觸及的極限,被當做不負責任的笑談或惡作劇也是沒辦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