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善與惡的彼岸(十三)(1 / 2)

馬賽被一股難言的焦躁纏住了。

披著毛毯,喝著野戰配給咖啡,坐在椅子上,仰望著萬裏無雲的晴朗夜空,悠哉的待命。

沒有炮彈落在附近的爆炸聲,聽不到衝擊波的轟鳴,不存在不知何時會響起的警報聲,如字麵意思的寧靜夜晚。

原本是非常普通的日常,對如今的馬賽卻帶有懷念的餘韻。

可明明是這樣堪稱美好的夜晚,馬賽並沒有鬆懈下來。

經過白天的激烈戰鬥,現在完全是躺在爛泥溝裏都能安然入夢的狀態,可馬賽完全沒有睡意。

正在值班警戒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有那些“聲音”在,想睡著也不容易。

從臨時休會之後,“語言之塔”內就陸續出現亡靈的“聲音”,不同於聽慣了的嗟歎和呢喃,如今從塔內滿溢出來的,全都是對世界的詛咒與惡意。就算隔著遙遠的距離,那些染上漆黑色彩的低語依然清晰可聞。要想在這種環境下入睡,非得擁有比鋼鐵更強韌的神經才可能做到。

這不是文字比喻,是真的要有物理意義上更勝鋼鐵一籌的神經,才可以實現“睡眠”這項基本生理需求。

安麗埃塔和露易絲剛剛才借助安眠藥的幫助睡下,但看她們睡夢中不斷輾轉反側的樣子,恐怕睡夢中也不得安生。

與其被夢魘折磨,還不如喝著配給咖啡站崗,順便思考一下接下來的事情。

以馬賽的層級,不可能獲得“語言之塔”內的第一手情報,根據保密安全條例,他也不能主動去向上級詢問。但憑借自己的認知、經驗和一點點直覺,他判斷塔內的共和國代表團很可能遇上麻煩了,麻煩的源頭正是此刻沒完沒了的“聲音”。

要在那種環境下對諸國外交代表展示“阿賴耶識”……恐怕會相當棘手吧。

一般人沒辦法想象聆聽著亡靈之聲的魔法師們究竟置身怎樣的世界,他們隻知道“這是很大的負擔”,“很可怕的事情”,隻是止於這種程度的認知。對“會奪走生命的威脅”,一般人的想象力也就隻能在事故、謀殺、疾病構築的框架裏打轉。“因為亡靈的嗟歎而死”這超出了常識和想象力所能觸及的極限。

出於事前警告和關心的目的,共和國技術部門定期會對魔法師和“阿賴耶識”的使用者進行包括心理谘詢在內的各種體檢,同時將那些因為與“軍團”同步過深導致悲慘結局之人的資料透露給他們。

能夠留在共和國軍隊或“自由軍團”裏的魔法師,以及有資格接觸“阿賴耶識”係統的人員大多是身經百戰的老兵,這些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勇士每一個都是見慣了地獄的戰爭專家,他們的心靈早已磨礪的猶如鐵塊一般。

可事實上,迄今為止因為聽到了“亡靈之聲”,有相當數量的士官和軍官提出調任或退役,其中有人在三次出擊後提出調任申請,也有人半夜裏坐在馬桶上把霰彈槍塞進嘴裏,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將頭蓋骨轟飛到了天花板上。

“軍團”的聲音,應該死掉卻被強製留在人間的亡靈,他們的歎息和詛咒,就是危險到了這種程度。

如今“語言之塔”內傳出來的,是更甚臨終悲鳴的惡意與殺氣,是詛咒一切,想要毀滅一切的怨靈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