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亞姆立劄(二)(1 / 3)

“請下車,國家安全少尉先生。”

小步快跑到副駕駛一側的邊防軍上士朝車內敬了個軍禮,看到藍色大簷帽,年輕的上士眼角抽搐了一下。

“好的,上士。”

大概是見慣了這樣的反應,少尉露出了一絲和善的微笑,將擱在大腿上的衝鋒槍擺到車門旁,打開車門下了車。

眼前是一個標準的邊防軍崗哨,兩個機槍掩體,一個巡邏班,兩個用木頭和鐵絲網捆紮成的路障,一個刷成邊防軍綠色的木製崗亭。

說起來很有意思,理論上來講,公國邊防軍在行政管理上隻接受奧克拉納下屬的“邊防和內務總局”領導,並不受陸軍節製,軍帽也是獨有的草綠色。但這支部隊並不是軍事意義上的野戰部隊,隻是很常規的邊境巡邏和守衛部隊而已,裝備以輕武器為主,接受的訓練和擔負的任務內容也多以邊境警戒和打擊走私、偷渡為主,反間防諜隻是他們的副業。

說起來是同一個部門下屬的兩個係統,但實際上由於權限的差異,草綠色大簷帽遇上藍帽子總是矮一頭。眼前這位邊防軍上士敢攔下這兩卡車,在看見裏麵坐著個藍帽子還敢讓對方下車出示身份證件,已經是相當有勇氣的表現,以至於少尉對這位勇敢的上士產生了一絲興趣。

但些許興趣和好感在他下車後很快就消失了。

“上士……”

他停頓了一下,咬著沒點著的香煙朝不遠處撇了撇嘴。

“那是怎麼回事。”

幾根木棍草草捆紮成一個絞刑架,一具被絞死的屍體迎風晃動,蒼老的麵容滿是痛苦和絕望。

絞刑架和公開處刑在戰爭時期並不是什麼罕見的東西,逃兵、間諜、破壞份子、戰俘……全都有可能被掛在某個地方。一般來說,後方的絞刑架經常掛間諜、逃兵、無政府主義者,前線的絞刑架上掛的最多的是使用衝鋒槍、霰彈槍、火焰噴射器的士兵,偶爾還有個把喜歡晚上摸到敵軍塹壕邊沿砸手榴彈的突擊擲彈兵。

一個穿軍裝的老頭,被絞死在邊防軍崗哨邊上,這還真是不常見。

“每天看著死人可不是什麼好風景。換成是我的話,絕不會讓絞刑架出現在一百公尺以內。”

“別提了,少尉先生。”

機靈的上士掏出火柴,為少尉點著了煙,一臉的忿忿不平。

“憲兵下的手。明明是征兵處弄錯了姓名,本來應該征召一個叫波布欽斯基的十八歲小夥子,結果弄文書工作的官僚看錯了字母,征召了一個叫多布欽斯基的六十歲老頭(公國使用的是西裏爾字母,''Д''和''Л''之間的差異隻有下麵一撇,粗心或書寫、印刷出問題的話確實很容易弄錯)。好在新兵訓練營的營長是個好人,弄清楚事情後就讓老頭回家了。但老頭走的時候忘了帶軍官給的情況說明,身上又套著軍裝,於是我們先攔了下來,派人騎馬去核實情況。這時候憲兵不知道從那聽到了攔到逃兵的風聲,於是就派了一個憲兵少校帶著行刑隊和填好的行刑判決書過來,把老頭給吊死在那邊示眾了。五分鍾後核實情況的人才回來。”

“上麵不管這事兒?”

少尉整張臉皺了起來,不遠處幹癟的屍體還在晃來晃去,掛在脖子上的木牌用紅色油漆寫著“我是一個可恥的逃兵”。

抓逃兵和執行戰場紀律確實是憲兵的工作,在逃兵和開小差的越來越多時,用殺一儆百的手段來遏製逃兵很常見。其中碰上個把冤假錯案也是常有的,而且戰局越不利,濫殺和錯殺就越多。

自從戰事陷入僵持對峙以來,逃兵越來越多,除了各種公共場所、交通設施加強管製,交通線上的關卡很大程度上也兼職抓逃兵。碰上個把沒有證件或是命令書的倒黴蛋,因為說不清楚狀況吃苦頭乃至丟掉小命的也是有的。再怎麼說現在也是戰時,平常會覺得“這樣也可以?”的混賬事在戰時都是司空見慣,要是敢有意見,直接去憲兵隊或是奧克拉納的刑訊房裏和行刑手探討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