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阿芙樂爾(十一)(1 / 2)

戰爭已經打到首都了?是哪一國的軍隊?怎麼進來的?

任何在午夜目睹冬宮遭受炮火蹂躪的人們都會產生這樣的疑問,沒有人會認為這是恐怖份子或革命者所為,再怎麼說能弄到大炮,並且在軍警憲特的眼皮底下部署到可以炮擊冬宮的位置也超出了恐怖份子的極限。也沒人認為這是公國軍謀反,再怎麼說這幾天軍隊的表現明顯是忠於沙皇的,沒理由這個時候倒戈相向。

隻可能是外國的軍隊,是哪一國的軍隊?拉普蘭?帝國?

每個人都是如此認為,然而事實就是一群革命者在對冬宮進行炮擊。

“‘阿芙樂爾’號巡洋艦的水兵嘩變,殺死軍官搶奪軍艦,現在炮打冬宮?!海軍到底在幹什麼!”

斯托雷平用力拍著桌子大罵,猝不及防的海軍大臣安德烈.亞曆山德羅維奇.波波夫一級海軍上將被噴了一臉口水,可麵對暴怒的財政大臣、“半個總理”,海軍大臣根本不敢辯駁,就連伸手擦掉口水都不敢。

這位海軍大臣並非正途出身,從未擔任過任何一線軍職,別說指揮艦隊,就連指揮戰艦都沒有過。其從軍經曆完全是技術軍官,也就是設計、監督戰艦的規劃與建造的技術官僚。照常理講,能掛上海軍上將的肩章,成為某個技術部門的主管就是這類人的極限了,運氣好一點的話還會受封貴族,被賜予領地什麼的。至於海軍大臣什麼的,看看就好,想就不必了。

但這個男人卻成了公國曆史上第一個技術軍官出身的海軍大臣,爬上了整個海軍係統的頂點。

個中原因有很多,包括前任海軍大臣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維奇大公具有自由主義和改革傾向,不招宮廷待見,為了清除其影響,有必要找一個不是其派係、懂海軍又聽話的人來負責,同時還要平衡各派係的權力均衡,考慮各人行賄的金額、背後的大佬……總之,在利益的驅動之下,最終出現了這麼一個讓人無語的人事安排。

這樣一個人能管理好海軍係統的日常行政就已經難能可貴了,指望他能在動蕩不安的局勢下掌握基層官兵的想法,落實思想工作,在發生突發狀況時能夠以人望和能力在第一時間遏製或消彌事態——這顯然是想太多了。

斯托雷平很想從抽屜裏拿出手槍,把眼前的蠢貨槍斃掉,但終究理智戰勝了衝動。

槍斃一個蠢貨很簡單,可如果接替的同樣是個蠢貨甚至更糟,那就毫無意義,更不要說還需要辦理一大堆行政手續浪費掉寶貴的時間。在眼下這個最關鍵的節骨眼上,一秒鍾都是寶貴且具有決定性的,哪來時間去搞那些有的沒的事情。

“我不管這件事情起因是什麼,你在裏麵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如果你不能迅速把事情壓下去,波波夫海軍大臣閣下——”

斯托雷平揪著海軍大臣的衣領,一字一句的說到:

“在革命黨把我吊死之前,我會先把你送上火刑柱,如果你還不想變成烤肉,最好馬上給我行動起來!”

死亡威脅永遠是最好的施壓手段,前一秒還被嚇得不知所措的海軍大臣仿佛被抽了一鞭子,匆匆敬禮後風一般的衝出了辦公室。

“廢物。”

海軍大臣的背影剛消失,斯托雷平就長歎了一口氣。

他很清楚,波波夫並不是處理兵變的合適人選。要想讓心懷不滿的水兵停止炮擊,必須要有一位深孚人望的高級將領出場才可能實現,這位將領不必功勳卓著,也無需卓越的軍事才能,但起碼能與士兵們同甘共苦,能讓士兵們信服他所說的話。

馬卡洛夫海軍上將和高爾察克海軍少將或許是這樣的人,但如今他們正在接受亞姆立劄會戰戰敗的責任調查,不可能也趕不及。況且出事的“阿芙樂爾”號原本就是隸屬亞姆立劄駐留艦隊的艦船,這種時候不管是為了避嫌還是防範,都很難讓那兩位最佳人選行動。

所以不管喜不喜歡,現在都隻能讓波波夫去處理了。相信在他屁股上用力抽一鞭子,他會勤勉工作的。

斯托雷平閣下的想法本身沒什麼錯誤,任何處在他那個位置上的官僚都會做相同的處置。

可想法合理是一回事,一廂情願就是另一回事。

在死亡威脅之下,波波夫確實會以前所未有的幹勁去處理這起叛艦喋血事件,為了他的地位和小命,他不敢有任何懈怠。可是認真思考其努力的方向會朝哪裏,這種認真和幹勁在當前的局勢下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和影響,這就讓人有些不安了。

眼下最不需要的,就是無法預測的不安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