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袁誌郎有些羞於啟齒,他不為錢不為名,隻是因為自卑,所以透過這種方式去設計。說出來一定會被恥笑吧,一個大男人,竟然如此在意被毀掉的容貌。

林枝沒有催促,她靜等下文。

“我覺得我不配。”

袁誌郎托出心底話,說得絮絮叨叨,邏輯性也不強,隻是想把話說出來而已:

“自那場車禍以後,我失去一切,不僅臉部被毀,甚至談了十幾年的女朋友嫌棄我,離開了,從那以後起,我就抬不起頭做人……”

“在醫院住了很長時間,出來之後我想過設計,但每次提筆都會想,要是別人知道這幅設計是我畫的,會覺得惡心吧……”

“不知道你懂不懂這種感覺,為了不讓設計因為我的緣故而被討厭,我寧願不畫,後來認識林香凝,我發現頂著別人的名字作畫出可以,這樣就沒有人知道這幅畫是我畫的,設計才會贏得稱讚和尊重……”

林枝一直認真的聽。

這種感覺真是似曾相識啊。

她以前也覺得自己右手腕被毀無法作畫,每次拿起畫筆就會想到巍巍顫顫的模樣,再想到自己的狀態與普通設計師相差甚遠,她就不敢把設計放在光明處,覺得隻有集市才是她最好的去處。

在那裏隻要把畫賣掉就行,沒有人知道這幅畫是一個手部殘疾的設計師畫的,就算某處失敗也沒有人會責怪她,恥笑她。

如今聽袁誌郎親口說出這種可憐的感覺,林枝竟有點想哭。

察覺自己眼眶真的濕潤了,林枝連忙抽一張紙巾拭拭眼角,生怕眼淚掉下來顯得可笑,但其實她擦淚已經顯得足夠可笑了。

袁誌郎見狀,苦笑:“你也覺得我很可憐吧。”

“不是,”林枝道:“我們一樣可憐。”

袁誌郎露出半分不解。

林枝吸了吸氣,把手表摘下來。

在宋禦臣送她手表之前,這裏一直戴的都是一根編織紅繩,寬度剛好把傷疤遮蓋,不管做什麼她都不會摘下來,哪怕繩子早已黴了黑了。

可現在,她會在公寓裏隨心摘下手表,因為宋禦臣從來不會特意盯著她的手腕看,也不會過問她關於這條傷疤的事,她覺得自己就跟普通人無疑,她的手很正常,並沒有任何問題。

加上theone大賽也給她很大的自信心,在構思麵前,技術是可以稍微讓步的。

袁誌郎當看見林枝手腕上麵的傷疤,眼睛倏地睜大!

她竟然自殺過?!

“我沒有自殺,我是被人害的。”林枝神色平靜,以前她每說起這個話題就想哭,總覺得委屈,不甘,憤怒。可她現在已經沒有這種情緒了,因為宋禦臣把她的一切負麵情緒都填滿,撫平。

“袁老師,”林枝把手放下,她還是不習慣被人長時間盯著手腕,慢悠悠把手表重新戴上去:“你的感覺我都有經曆過,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上集市賣畫,我們這種反應源於自卑。”

“那……”袁誌郎喉頭一陣酸澀,想到林枝也承受過這種苦難,他就難受,他是皮糙肉厚的男人,受點磨難不算什麼,可林枝這麼漂亮,看起來弱不禁風,當初是怎麼走出來的:“你是怎麼治愈的。”

“我沒有治愈,我隻是很幸運,遇到一個很愛我的男朋友。”林枝把扣子係上,雙手搭在桌上:“雖然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幸運,但你不想放棄自己,就沒有人可以放棄你,心理醫生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袁誌郎連連點頭,覺得說得在理:“我沒有去看過心理醫生,總覺得那種地方是神經病去的,我……”

“這是偏見啦,其實正常人也可以去談談的,有個人開解一下,才不會鑽牛角尖。”林枝道。

“你剛才說跟我講關於林香凝的事,你說吧,我想聽。”袁誌郎決定麵對。林枝能親自找上他的事,一定是很重要的,她不是一個會隨便打擾別人或者插手別人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