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光亮,外麵的車流不多。
慕臨止準時開車前往公司,他始終擰著眉頭,薄削的唇抿起,一向淩厲的眸光幽如深潭。
他心不在焉地操控著方向盤,漆黑漂亮的眼底卻蔓延開一片霧蒙蒙的迷白。
他的慕太太問他,做了什麼夢。
他不願對她提起的夢境,其實那是埋葬心底許多年的記憶。
他的過去就像一片荒涼的墓地,連月光也厭棄。
徹夜夢回,無法消解。
夜裏入夢回響,永遠都是是無數人的譏諷和恥笑。
像一把把刀,剜刻在心頭。
“他就是那個剛生下來就被親生爹媽拋棄的瞎眼少爺。”
“任總夫婦才把他扔到望煙,第二年就生了個二少爺,擺明是把這位瞎眼的大少爺丟棄了。”
“聽說他被送進望煙以後,任總夫婦一天都沒來看過他。”
“就算他現在是天賦極高的醫藥天才又怎麼樣,任總夫婦根本不承認他。”
“哎,他真是可憐啊。”
滴——
一聲激烈的汽車鳴笛音劃破長空,伴隨著車前燈的強光襲來。
慕臨止的思緒被陡然打斷,他下意識地護住眼眸,驅車停靠在路邊。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覆上天生畏光的雙眼,緩了半天,眼眶周圍那股漫無邊際的灼熱感才逐漸褪去。
他的薄唇抿得很緊,緊到有點發抖,深邃的眼眸半眯著,眼尾的顏色通紅。
慕臨止搖下半扇車窗,熟練地點起一支煙。
車窗外的車一輛輛疾馳而過,相隨著鳴笛聲,地上隻有一點盤旋浮空的灰塵。
男人坐在駕駛座,坐得筆直,雙指間夾著一支煙,星點如豆的火光。
他高挺的鼻梁下淡色的唇微微勾起,一片煙霧繚繞地散盡,那張顛倒神魂的臉映在煙霧裏,朦朧又疏離,讓人難以靠近。
他抽完一支煙,抬手把煙蒂從車窗外扔出去,動作幹淨利落。
慕臨止冷淡的眸光掠過副駕駛,那隻小貓抱枕安靜地坐在那裏,身上綁著安全帶。
慕太太不在車上的時候,小貓要來占座位。
隻要想到她,所有的陰霾都會一掃而空。
他眼底的一片霧色才終於散去,漸起了光亮,冷漠薄削的唇緩慢地上勾起弧度,柔軟了幾分。
彼時沈晝打來電話,語調很匆忙又焦急。
“慕總,上次明池酒莊高薪挖角過去的那批釀酒師,大清早的跑到盛斯來了,非要重新回盛言酒莊。安保怎麼都趕他們都趕不走,現在門口這耍無賴呢。”
明池酒莊當時高薪拉人,被拉走的那些釀酒師裏不乏資曆深的老牌釀酒師。之後很快明池被查封,他們也沒了去處。
現在他們想重新回到盛言酒莊,隻不過這次,主動權已經不在他們手裏了。
慕臨止眼神明亮,漆眸之中的淩厲之色很快恢複如常,他啟唇間徒留一聲低低地冷意,“知道了。”
他很快掛斷電話調整座椅,調轉車頭一路疾行而過。
那條路上,一輛黑色的賓利勢不可擋,銳利之勢張揚肆意,飛快地朝目的地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