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經年,和她再見麵已是兩年前。
那時他已有新的身份。
北城的慕總,白手起家,傾頹的企業被他力挽狂瀾,起死回生。
追求者眾多,眼疾已愈,可他從未看過一眼。
眼裏和心裏,隻有當年在雪地裏踩過一遭的小孩。
兩年前的那時,他聽說,望煙古寺附近的橡木桶小作坊,出了一批過桶的酒莊酒,是外城老板包辦的,品牌就叫望煙。
起初他沒有上心,直至聽到安排車隊的那位老板對著某人喊了一聲,“青青,這可是你第一次釀酒,要是賣不出去,你就回去歇了吧。”
他聽到熟悉的名字,訝然之餘,眸色掠過一絲乍現的光亮,含著期待,又像疑惘。視線也跟著不由自主地投去。
她身材嬌小,很漂亮,像盛開的花,明豔動人,卻有一絲淩厲的清傲。
比起多年以前見到的模樣,她已經變得更為清冷堅定,甚至是涼薄。
“爸,您放心好了。可以陳年的紅酒,不怕賣不出去。”她說得胸有成竹,眼底也頗為自信。
第一次聽到她說話的聲音,很清甜,像雲片糕融化了一樣。
當他知道她要賣掉那批酒莊酒,他就做了次冤大頭,讓人把沒什麼優點的紅酒全買了。
那天,她遞來消息說,她想見這位買酒的大老板一麵,當麵致謝。
當晚,他特意挑選很久的西裝,隆重地把自己折騰一番。
見麵的地點在北城的酒吧,她一不小心喝得很多,迷迷糊糊,看不清人。
她醉眼朦朧也不睜眼,就隻是拉著他的袖子,不讓他走。
他在來之前想過很多,該怎麼開口和她說第一句話。
要不要問她,還記不記得自己。
第一支酒就叫望煙,是不是也還記得。
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又要怎麼問呢。
怎麼問,都覺得蠢。
他含糊半天,薄唇緊抿,緊張得有點微顫,他醞釀啞然許久,嗓音低啞下來,似是半喜半憂,到了唇邊,隻剩下一句單薄,“青青。”
她當時就抬起頭傻笑,自己喝醉了什麼也不知道……
他再醒過來的時候,是第二日清晨。
她睡在身邊,夢得很深,背對著他,白皙的脊背上,紋刻著一隻金色火鳳。
他沒有多看幾眼,耳廓就已逐漸攀上一層淺紅,是深切的顏色。
“雖然我們還不熟,不過既然……”
他說的話,也許她什麼也沒聽到。
那天之後,她就偷跑了,溜得賊利落。
等他帶著很多東西再回來,套房內已是空空如也。
他在酒吧等了好幾天,她都沒有再出現。
他才意識到,他又被人遺棄了。
他從小就被親生父母遺棄,現在又被她遺棄。
那時,他甚至有過自我懷疑。
她溜走後的那些天,他接連抽了很多煙,從日出到遲暮,從深夜點星到淩晨晝起,煙癮也從那時有的。戒不掉,不論是什麼,都戒不掉。
沒有人知道,他創立四城聯合商會的目的,就是為了找一個人。
兩年,在這麼多城市找了整整兩年,才知道她就是南城顧家的大小姐。
一朝聞訊,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