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小酥這一倒,足足昏睡了十幾個時辰,這期間外麵發生的大事小情她一無所知,若不是不停鑽進腦海裏的零碎畫麵太過刺激,可能她還會多睡一會兒。
與白硯池有關的記憶碎片接續不斷,早有經驗的時小酥知道,這些都是白硯池的回憶。
有些是他和媛韻郡主相處時的溫馨畫麵,有些是侯府斷壁殘垣、了無生氣的破敗場景,還有一些仿若定格的空白畫麵,伴著他無意識的思緒。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的閃現裏,多了一些她的身影。
“你該不會還在提防我吧?狼心狗肺的渣男。”時小酥嘟嘟囔囔自言自語,蘇醒睜眼。
屋子裏光線很暗,似乎仍是黑夜,燭燈即將燃盡,豆大的火苗不停跳躍,映得伏在床邊睡去的身影忽明忽暗。
白硯池坐在床邊的圓凳上,用一種看起來就很難受的姿勢趴著,一隻手墊在臉頰下,另一隻手覆在時小酥手背上,睡得正酣。
難怪他那些思緒山洪爆發似的沒完沒了,估計這手都碰觸有很長時間了。
沉睡中的他已經沒有想法再傳遞過來,時小酥輕輕抽回手,剛想推推他把他叫醒,手伸至他肩頭卻又懸空停住。
他的臉上,即便在睡著時也掛著一絲疲憊。
“睡吧,就當賞你一場好覺。”
她輕手輕腳拿過床頭疊好的外衫蓋在他背上,而後豎起軟枕靠坐。不知怎麼,腦海裏忽然回想起很喜歡的一首歌,忍不住輕哼起來。
“我的寶貝寶貝/給你一點甜甜/讓你今夜都好眠……”
剛失去雙親被送到孤兒院的時候,她總是睡不著,無數次從奪走她父母的那場車禍噩夢中驚醒。每到這時,慈祥的院長媽媽就會趕過來,輕輕拍著她,給她唱這首溫柔的歌,直至入睡。
“嘩啦啦啦啦啦/我的寶貝/倦的時候有個人陪……”
才唱了沒幾句,披蓋在白硯池背上的外衫忽地滑落,他慢慢抬起頭,睡眼惺忪。
“……你唱的這是什麼歌?韻調奇奇怪怪的。”
時小酥尷尬撓頭:“我家鄉的一首歌,算是……搖籃曲或者安眠曲?”
“所以,你在給我唱搖籃曲?”白硯池眉梢一挑,“你以為我現在幾歲?”
“二十出頭?不過心理年齡應該不是很大,有些時候幼稚得堪比三歲小孩子——不,可能還不如三歲小孩兒。”
眼見白硯池抓起硯心短劍,時小酥還以為他要動武,立馬擺出迎戰架勢。
他眼裏頓時多了幾分嫌棄。
“我沒你那麼不講武德,不會對老弱病殘出手的。”白硯池起身,把短劍塞到她枕頭下,轉身走到桌邊換了一支新的蠟燭。他背對時小酥,淡道:“生意的事我和白芷荇會處理,這幾天你給我老老實實歇著,什麼活都不許幹。”
“憑什麼要聽你的話?”時小酥不屑一顧。
他回頭,斬釘截鐵:“我可是侯府長子嫡孫,除了長輩外,所有人理當聽我的話。”
“我們家可沒這規矩。”
時小酥的反駁,聽起來有些心虛。
所謂入鄉隨俗,按理說她應當稍稍尊重一下這裏的尊卑關係,然而僅僅因為是女眷的身份就要聽從家主或者男性的任何要求,她實在忍不了。
不過……
時小酥眼中忽然爆發出一抹狡猾光澤。
如果她成了白硯池的長輩,豈不就是她說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