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討厭自己很多時候情緒上來,該說的話一句都說不出,隻能用眼淚代替。但這就是我,一個不能再沒出息的梁子衿。
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伸手擦著眼淚,然後盡量讓自己別哭出聲來。
模糊中,我看到紀貫新那張熟悉的俊美麵孔,他坐在床上,看著我說:“你專程跑我這兒哭來了?我還沒死呢。”
死這個字眼太過沉重,我頓時就飆了,哽咽著嗓子道:“你瞎說什麼?”
因為一路上基本沒開口講話,我嗓子沒開,所以此時伴隨著哭腔,這句話說出來都是沙啞的。
紀貫新回手拿過一盒紙巾扔向我,我伸手接住,然後抽出紙巾擦了擦眼睛。
他說:“別一見麵就哭,喪不喪氣?找個地方坐,這麼久沒見了,想不想我啊?”
他一開口就是熟悉的玩世不恭,我心底卻說不出是安心還是更加酸澀。
抱著紙巾盒走到紀貫新麵前,擦幹眼淚,我努力瞪著眼睛看他。
紀貫新上身是白色休閑衫,下身是淺棕色休閑褲,在醫院不穿病號服,打扮的像是要逛街。
最過分的是,我第一次看見病人住院戴腕表的。剛要說他,結果定睛一瞧,這表怎麼這麼眼熟?
紀貫新見我盯著他的左手腕看,他不著痕跡的把袖子擼下來,然後佯裝在擺弄桌上的撲克牌,隨口對我說:“你怎麼會來?”
一聽他這話,我就猜出紀貫寧那個電話一定不是紀貫新讓打的。
吸了吸鼻子,我出聲回他:“剛知道你在這裏住院的事。”
紀貫新說:“是麼,那你消息真夠閉塞的。”
打從我一進門開始,紀貫新跟我的對話就像是尋常朋友之間,卻又比尋常朋友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我心底也覺著難受,不過總好過他躺在床上病蔫蔫的樣子,那我真的受不了。
眼淚已經止住,我問紀貫新:“你身體怎麼樣了?”
紀貫新也不看我,坐在床邊低頭把玩手中的紙牌,隨口說:“還行,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我眉頭一簇,出聲說:“你能不能別總死不死的?煩不煩?”
紀貫新抬頭看了我一眼,勾起唇角,七分打趣三分挑釁的道:“不高興?”
我沒說話,紀貫新卻眉頭一挑,出聲道:“你大老遠的跑來,不會就是為了跟我耍脾氣的吧?”
麵對紀貫新的不以為意,我是一點氣都生不起來。
暗自歎了口氣,我有些無奈的道:“聽說你今天手術,怎麼還跟他們一起打牌?”
紀貫新說:“不然呢?找人過來給我念經誦佛,保佑我手術順利嗎?”
我:“……”
我沒應聲,紀貫新起初垂著視線,等了一會兒之後,他抬眼看向我。見我抿著唇紅著眼睛,他出聲道:“別哭,我最近見不得別人在我麵前掉眼淚,總感覺像是我活不長了似的。”
他一邊叫我別哭,一邊又提著刀子往我心口窩上麵戳。我真是攥緊拳頭咬緊牙關,這才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
深吸一口氣,我當著紀貫新的麵兒也不用顧及什麼,直接張開嘴深呼吸。
幾次之後,眼淚被我逼回去。紀貫新笑了一下,然後道:“這麼長時間沒見,你倒是一點都沒變,逗逼。”
我一麵努力壓製著內心澎湃的酸澀,一麵又得做出平常人的樣子,看著紀貫新回道:“你才逗逼呢,在醫院穿成這樣,就是為了勾|引小護士的吧?”
紀貫新笑了,他出聲回我:“我現在日文都變好了,都是跟那幫小護士混來的。”
我瞥了他一眼,道:“真是到哪兒都不著消停。”
紀貫新說:“人不風流枉少年嘛,更何況人生苦短,誰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
我一下子便如鯁在喉了。
眨了眨眼,我隔了幾秒才道:“別害怕,禍害遺千年。”
紀貫新皺眉看著我:“這是安慰我嗎?”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開口回道:“隻要活得長,當王八都無所謂。”
紀貫新挑眉道:“女的當王八是無所謂,男的當然不行,你能忍著頭上帶點綠?”
我認真地點頭:“能啊,我小時候生日許願都是希望能跟烏龜活得一樣長。”
紀貫新不屑的瞥了我一眼:“沒出息。”
幾句話的唇槍舌戰,好似時光回到了最初我們剛認識的那陣。
我站在紀貫新麵前,因為房間采光好,所以外麵冬日的陽光傾灑進來,鋪滿了我跟紀貫新一身。他本就白,還喜歡穿淺色的衣服,如今更是耀眼到奪目。
我心底感慨,要是人生真的隻若|初見,那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