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於澎湃的靈氣順著青年的血液一同漫溢出來,伴著溫熱的鮮血滑入敖戰的喉管。
男人原本蒼白的唇色被染得殷紅,嘴角滲出一絲血珠,沿著下頜輪廓的弧度一路滾落下去,劃過喉結,最終湮沒在交疊的衣領之間。
比張青嵐自身修為還要高幾十倍的磅礴靈氣正在以一種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修補著敖戰身上因為遭受天雷劈擊而造成的暗傷……青年的鮮血竟是比庫房裏麵存著的那些以萬年計的天材地寶還要管用。
不消片刻,敖戰周身隱隱作痛的筋脈骨血便如同被理順安撫一般,重歸寧靜。
氣海之中的耗竭也因此被溫養填補,雖不至於恢複完全,但好歹平了虧空,遏製住敖戰身上靈氣因為暫時無法控製而不斷逸散的趨勢。
從青年手腕的傷口流出來的血液此時仿佛更像是一味靈藥,無半分血液腥味不說,甚至其中還夾雜著幾絲清涼的藥材氣味,味微苦,而後才有回甘。
不屬於五行之中任何一類的浩蕩靈氣隨著鮮血一同入口,沿著筋脈通向五髒六腑,轉瞬間便沒入男人體內餘留的傷痕,溫和滋養,甚至還能將其中殘留下來的雷電之力祛除,以防止它們繼續蠶食敖戰的本源靈力。
青年低垂著睫羽,眼底的情緒被收斂得極好,好似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固執地抬著手腕,將上麵被他自己割出來的傷口死死抵在敖戰的唇縫之間,逼得對方一連咽下去好幾口鮮血。
濃鬱的血腥味混著苦口的藥材香氣在敖戰的口腔裏彌漫開,令他整個人僵硬地直立在原地,大概是過於震驚的緣故,竟沒有第一時間推開張青嵐,反而任由對方的冰涼腕骨貼著自己的唇角,一動不動。
感受到體內原本因為劫雷而變得胡亂竄動的靈力重歸馴服,敖戰眼眸翠碧,瞳孔緊縮成豎線,緊接著便猛地一下拽過張青嵐的手腕,垂眸緊盯著青年半抿起來的下唇,咬牙道:
“……你在做什麼?”
敖戰此時身上的傷已然恢複大半,張青嵐卻因為失血過多,麵色逐漸變得灰敗。
男人隻不過使了三分力氣,便輕易拉得他整個人都打了晃,眼前瞬間閃過大片光怪陸離的畫麵,即便是敖戰近在耳邊的問話都顯得空茫而遙遠起來。
張青嵐無力反抗,於是順勢撲進敖戰的懷裏。
偏頭靠在男人的胸膛,青年睜著一雙鳳眸,仔細聽著對方逐漸變得有力的心跳。確認過敖戰的確已經無礙後才費力牽起唇角,虛弱道:“當然是在給你療傷啊,老爺。”
敖戰聞言,額角青筋一跳:“你!”
且不說他從未聽說過一介凡人修士的幾滴血便能為真龍修複劫雷造成的傷口,光是張青嵐這一言不合拔刀自戕還頗為理直氣壯的架勢,便足夠氣得人心肺疼。
青年臉色慘白,落在敖戰掌心裏的手腕也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全部精神一般,半闔起來眼皮,小半張臉都埋在男人的胸膛處,一動不動。
敖戰垂眸,望著底下張青嵐明顯失了血色的唇瓣,一時間心緒繁雜,隻覺得不是滋味。
兩個人此時已經出了燁城城門,沿著城郊往外延的泥濘小道上多多少少堆積了些之前受劫雷波及而倒下的枝幹,四周則是大片參天古樹,偶爾幾聲鳥鳴響起,其餘的便隻剩下靜謐。
敖戰是真龍之體,又有青年的鮮血滋養,很快便從重傷的狀態之中恢複過來,收緊手臂,摟著張青嵐的腰背,將人往自己的懷裏提了提。
來不及深究為何張青嵐的鮮血竟然能夠有如此功效,敖戰擰著眉頭,齒尖咬住自己的衣袖,從上麵撕下來一道長布條。
之後便單手執了青年受傷的右手,用軟綢布帶將上麵的傷口仔細包裹起來。
此時張青嵐已經接近昏迷,裸露在外的小片皮膚冰涼,隻有在敖戰替他包裹傷口時,從手腕處傳來的刺痛才能偶爾刺激得他睜開雙眼。
敖戰見狀,眉間溝壑愈深。
將指腹輕搭在青年未受傷的那隻手腕內側,敖戰凝神,感受著底下逐漸變得微弱的脈搏,連體溫都不再似平日一般溫熱,甚至已經到了同他無差的地步。
張青嵐闔著眼皮,吐氣清淺,從昏沉夢境之中掙脫出來,倚靠著姑且還算清醒的一瞬間,啞聲安慰:“無妨…我睡一覺便好了。”
說完還半真不假地打了個小小的嗬欠,整個人窩在男人懷裏,纖長睫羽在泛著青黑的眼瞼處撲下來一道陰影。
敖戰心口一窒,隻覺得呼吸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