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隻覺得一股熱流自手腕湧出,繼而循著手臂慢慢流動著,流過頭頂後繼續流向另半邊身體。最終,他感覺全身上下被一團極為舒適的暖意包裹,不覺間,他慢慢沉下了意識。
“嫲,這人不會是個啞巴吧?”藍衫少女瞥了一眼正在沉睡的男子,問向老嫗。
“他的聲宮很正常,而且圓潤,想來之前是會說話的。”老嫗收回了手掌緩緩言道,聲音雖滿是歲月的滄桑,卻溫婉沁人。
“那他怎麼不會說話了?難道,難道從天上掉下來時摔壞了腦瓜子?”少女絕美的臉上很是認真,“他當時可是大半身子直插海沙子裏了哩。”
“可能是失憶了。”老嫗沉思了一下。
“失憶?可是就算失憶也會說話的吧,我記得欣燕家的二嬸子當年也是失憶,隻是不記得人事而已,話還是說的很順暢。”
“失憶也分不同程度,”老嫗看了看屋外那養著花兒的水缸,“如果說,人是這水缸,那麼記憶就是水。人積攢的記憶越多,水位也就越深。”
老嫗頓了頓,“水缸之所以能養花是因為水缸裏有水,而水缸也存住了水。如果水缸的水被強行取出,缸子裏的水量自然會減少,雖然還能養花,究竟不如水滿的時候方便些。假若將缸子裏的水全部取出,那就完全養不了花了。”
“這人摔得厲害,不會將他的‘缸子’都給砸碎了吧?”藍衫少女光潔的手指對著男子似有些擔心。
“我方才探查了他的天元,是完好的。他的記憶應該是因某種原因以致幾乎完全丟失了,至於究竟是不是摔落的緣故......”老嫗躊躇了一下,“這,說不準。”
屋子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隻能聽見男子的酣睡。
“嫲,他,他會是壞人嗎?”藍衫女子口中輕問了一聲,可語氣中卻無太多疑惑。
老嫗沒有馬上作答,她認真地打量了沉睡中的男子一眼,“你想要收留他嗎?”
“您說他記憶全失,很可能連自己是誰都記不起來了,更不可能記得家在哪,所以我......”藍衫少女星眸直視老嫗的眼睛,“您常跟我說,惻隱之心是一個人寶貴的天性,他是被我,被我撿到的,我實在不忍心把他送走。”
老嫗看著少女那雙鳳眸,明明帶著期許,卻又閃耀著堅決。這是她第一次做如此重要的決定,她雖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欣慰。因為這本身就是一種勇氣。勇氣,有時不僅僅是不懼死亡氣勢,遵循內心的呼喚,並為之跨出突破自我界限的第一步也是勇氣。
老嫗沒有說話,她緩步走向出口,就在她的背影即將消失在少女的視線時,一陣無喜無悲的聲音飄向少女,“已經第五日了,你若真想收留他,明日去找你閻四叔說說吧。一切都得按島上的規矩來。”
“上一個被收留的外來者......”最後一句老嫗似是說與自己。
少女沒有應聲,臉上梨渦淺顯。
她回身仔細打量著沉睡中的男子,看起來隻有十五六歲的男子皮膚很白,卻不似她那般瓷玉之白,那是一種蒼白。他的五官稱不上完美,鼻子不夠挺拔,嘴唇有些厚,印象中唯有一雙眼睛倒是寬而大,眼珠子黑白分明,像是彼此劃分界限。可就是當他睜開這雙眼睛,感覺臉上所有部位的缺陷都消失了,一副讓任何人都感到協調和舒適的樣貌,任都不會再想去挑剔其臉上的毛病。
少女伸手觸向男子的臉頰,在快觸及肌膚時,她將手縮了回來,停了一會兒,又將光潔的手背貼在男子的額頭上。她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將手縮回,也不知道為什麼想要去撫摸男子的臉,當她看到他那臉上病態的蒼白時,一種難言的漣漪在心緒中漾開,就像魯魯受傷時,她總會想要撫摸它絨絨的耳朵。
“看來,他還會多睡一會兒。”
很快,房間裏隻剩下男子一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再次睜開了雙眼。這一回,他的眼裏更多的是,平靜。
“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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