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石室,陳設簡單,四角各置一枚拇指大小的瑩白色錦石。借著錦石幽光,一張巨大的石床在黑暗中顯出形來。隻見石床上盤坐著一個清瘦的身影,他一動不動,仿若毫無生息。披散的長發遮掩其大半容顏,但高挺的鼻梁卻在幽光中凸顯了出來。他的正身前放置著一隻簠形盛器,裏邊隻盛放著一件物品,一隻暗綠色的扁圓錦石。此時,扁圓錦石正閃出陣陣綠光,忽明忽暗。清瘦人影似是心有所感,伸手取出錦石凝視片刻,便離開石床,走出室外。
“青穆,你有何事?”批發男子對早已等候在室外的人淡淡一聲。
“六日前,島西海岸發生劇烈震動,還驚擾了不少附近的島民。”
“震動?這麼大的動靜我可絲毫沒察覺。”批發男子粗濃的眉毛輕輕一挑。
那名為青穆的男子沉默了數息,“我當時也並未覺察,是當日聽取島衛上報才得知。除了震動,他們還明顯聽到撕裂的尖銳巨響,可聲音隻持續了數息便又徹底消失,好像從未出現過。”
“這可就奇了。”批發男子眉毛挑的愈高,沉思了一小會兒,“還有什麼怪異之事嗎?”
“島衛在那片震動的海灘,救回了一個昏迷的少年。”
“外來者?我奇元島可是很久沒有來人了。那人有何可疑之處嗎?”
“原本倒是沒用。聽島衛回報的情形,很有可能是遭遇了‘天柱’才落到島上。隻是他出現的時機,不得不讓人心生聯想。”
“既是如此,那就先將他送出島去吧,省的惹出事端。正好六日期限已到。”批發男子淡淡揮手。
“恐怕,暫時不便送其出島了,已有島民接納了他。”
“哦?是誰?”
“薛岐。”
“她?”批發男子明顯有些意外,“既是那婆子收留的,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反正也無事發生,你留意一下即可。”
“我也是這般想。”青穆說著便要轉身告退。
“凱風那丫頭最近可安分?”批發男子似是想起什麼,竟是微笑了起來,“我也有段時日沒有看到她了。”
“那妮子加入島衛後倒是成長了不少,可就是頑皮,半月前硬拉著我家那小子去打探那隻墨蛟的老巢,所幸倒是沒出什麼事。說起來,那個外來者就是她帶回島上的。”
“原來如此。”批發男子思索片刻,“對了,你去召集眾長老,三日後,成元殿議事。”
“可是出了何事?”青穆麵帶不解,畢竟眼前男子已經十數年未曾召集眾人議事。
“三百年之期將近,它們又要來了。”批發男子語氣中盡是沉重。
青穆離開,批發男子又回到石室之內。
“震動,巨響,‘天柱’,少年,偏偏又值三百年之期,當著隻是巧合嗎?”一聲呢喃後,石室再次幽靜。
“魯魯,快去把你哥哥喊回來,要開飯啦!”凱風一邊安放食具,一邊對安靜待在腳邊的毛茸茸小獸欣喜一笑。
小獸全身覆著淺褐色的絨毛,隻有腹部一小塊呈雪白之色,橢圓的體型,若不是一對扇狀的大耳朵,看起來還真像一個活脫脫的肉蛋。它極通人言,人立而起,睜著圓滾滾的大眼,聽完少女的吩咐,圓眼極其人性地撲閃,由人立之姿改為四足著地,奔出了廳堂。
很快,小獸又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臉色蒼白的短發少年。
“你回來啦,可以開飯了哦。”少女放置好食器,對著男子莞爾而笑,梨渦淺現。
雖然在這八天時間裏,少年已經多次見過少女的笑,但每一次總會看著她的笑愣然。
“你又去海邊了嗎?”溫婉關切的聲音來自首座的銀發老嫗,若有生人在此,決計難以相信,如此沁心的嗓音竟是來自一位頭上滿是銀絲的老嫗。
“我還是什麼都沒想起來?”少年輕輕搖了搖頭,略顯失落。
“那就先不要想了,小寶寶。”
少年看向少女,‘小寶寶’,是這段日子以來眼前少女對他的稱謂。八日前蘇醒的他,就像見底的水缸,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所有的人,事,物,語都是少女一點點教授於他。當他出現了什麼失誤,少女總是輕輕地拍了一把他的後腦勺,然後鼓起半邊臉頰,似是生氣地道:“小寶寶真笨,又記不住!”以少年當時地情形的確與初生地嬰兒無異。
少女也看向少年,這半個月來,她幾乎像母親一樣照顧著眼前地少年,雖然少年的年紀可能比她要年長。成為母親似乎是所有女性潛在的天性,少年有時的舉動會讓她忍不住抓狂,但現在想起,卻是那段身為‘人母’的日子裏難忘的美好。
“凱風,你跟我說過,每個人都會有名字,對嗎?”少年坐下後,低著頭沉思了數息,終是忍不住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