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眸子怔住了，定定地看著肖牧。
也許我的潛意識裏，還是關心著他，所以一聽到身體不好，才會這麼情緒失控的。
我在車裏努力緩解著情緒，想了很久，還是讓肖牧陪著我去見了方誌國。
再次走到玻璃窗前的方誌國，一雙蒼老的眸子定定地看著我，又看了看我身邊的肖牧。
他頹然地坐在那一側，我拿起通話筒，在玻璃上敲了敲。
聞聲抬頭的方誌國，也拿起了通話筒，可他沒有出聲。
“我答應你放過方淩薇。”
這是我剛才在車裏做的決定。也許這是他現在最後的願望，不管是成全他也好，成全我自己也好。
方誌國的目光一下子就定格在我的臉上，接著就在那邊，不停的跟我道謝。
“謝謝你，如煙，謝謝你。”
我想將手裏的通話筒放下，跟肖牧一起走出去。
“等下，如煙。”方誌國突然在那頭響亮的喊了我一聲。
我放下通話筒的動作一滯，冷冷的看向他，“還有什麼事情嗎?”
我讓自己的語氣盡量的平和，因為我現在麵對的人，可能不久之後命就沒了。
對於他做過的那些事情，我知道我應該狠心些，不理他，不管他，甚至不見他，都是人之常情。
可是現在麵對著他，我突然就沒辦法讓自己那麼理智。
方誌國雙眸中蓄著淚，說出來的話也有些斷斷續續。
“如煙，你能不能原諒我，以前做的那些事。”
我握著通話筒的手緊了緊，想到之前警察說的那番話，最終還是鬆了口。
“好，我原諒你了。”
算了，如果人都死了，還有什麼不能磨滅的，還有什麼不能原諒的，這一切不過就是鏡花水月。
方誌國的身子顫了顫，抖著手握住通話筒，在那邊輕聲說道：“謝謝你。”
我不忍看他佝僂的模樣，和我印象中身體硬朗，意氣風發的方誌國，已經完全是兩個人。
我擺放好通話筒，轉身牽住了肖牧的手，輕聲道：“走吧。”
“好。”肖牧應聲。
快走出門口的時候，我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方誌國正眼巴巴地趴在玻璃窗上，望著我們。
我的眼睛酸澀脹痛，像是有什麼酸澀液體在體內炸開，我忍不住拉著肖牧的手，快走幾步離開了警局。
肖牧開著車，一言不發。
我側頭看向外麵的風景，路邊的樹木上的葉子已經泛黃，地上都是掉落的殘葉，和春天生機勃勃，綠意濃茂完全不同。
人和這些葉子又有什麼區別，不過就是多活了幾年，更自由些，到頭來，還是黃土一堆。
“肖牧，我有些難過。”
我一時之間情緒難以調節過來，隻覺得心口悶悶的，呼吸不暢。
之前我巴不得方誌國早點去死，可真到了這個時候，我卻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高興。
肖牧側頭看了我一眼，開口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他說的輕描淡寫，卻又說的是實話，既然有死的悲傷，就有生的愉悅。
“我想他也已經想通了。”肖牧沒看向我，仍舊直視前方看著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