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夏總管在江南可還如意?”小葵一邊為夏子衿梳著發髻,一邊順口問道。
“江南那頭的局勢已經穩定下來了,水壩修好之後,洪澇減少了不小,再加上人造田那邊的柏樹根吸水效果出奇地好,現如今災情已經控製在了一定的範圍。”夏子衿道。
雖然夏晟卿在信中隻是著重寫隻寫事情的完成,對其艱難的過程隻字不提,但是她卻能明白,從一個幾乎是人間地獄的災區,一步步地維護重建有多麼困難。
“太好了!夏總管真是個有能力的,若是這樣下去,不出一月,便能回上京了!”小葵聽著也十分開心,語氣也活絡了起來。
她一麵為夏子衿梳好的發髻上插上碧石瑪瑙對簪,一麵又嘟囔道:“都是那個林世子害得公主,若是不是他自己沒本事,又將責任推得幹淨,如今公主與夏總管也不用這樣日日提心吊膽地擔心著災情了!”
夏子衿從鏡子裏看了小葵一眼,笑道:“上回在馬車裏,誰人與我說那林世子才是個好的,一表人才又年少有為?”
小葵自然記得是她說的,紅著臉小聲道:“那……那會兒小葵不是也被表象蒙蔽了不是,如今才瞧著真切,莫說夏總管了,就是小桓子也比那什勞子的林世子好百倍!”
小葵方才說完這一句,從鏡子裏便看見了小桓子的臉,她嚇得手上一抖,差一點扯下了夏子衿一根頭發。
“你這人走路怎的無聲無息,怪嚇人的!”
小桓子撓了撓頭,聽見了小葵上一句誇他的話,臉上暈染起一團紅暈。
“你……你臉紅個什麼勁!”小葵瞅了他一眼,嫌棄道。
夏子衿看著兩個日日鬥嘴的冤家又鬧上了,好笑地搖了搖頭。
“小桓子,今日可有信?”夏子衿扶了扶發髻上的簪子,覺著太素了些,又在眉心貼了片花鈿,淡淡的桃紅印在眉心,襯著她瓷白的肌膚,恍若雪地裏開出一頓紅梅。
小桓子搖了搖頭,也是疑惑道:“不知是不是路上耽擱了,夏總管的信日日都有,現在卻已隔著三日未曾收到了。”
夏子衿貼著花鈿的手一頓,也是微微皺眉,心中閃過一絲莫名的不安。
“奴才明日再去送信官那瞅瞅,公主莫急。江南離著上京城幾千裏的路程,耽擱了兩三日也是常有的。”
夏子衿點點頭,也不做他想,伸手任由小葵替她披上錦蜀團花的鬥篷,將抽屜裏寫好的回信交給小桓子道:“這封便先寄出去罷。”
小桓子應聲下去了,夏子衿攏著肩上的鬥篷,用紅木長棍撐開了屋裏的窗戶,外頭的鳥鳴與宮人忙碌行走的腳步聲便清楚地傳了進來。
“公主,你晨起還未用早膳,可要吩咐小廚房端過來?”
夏子衿搖搖頭,不知怎的,隔著幾日沒瞧見信,竟是連胃口也沒了。
“小葵,這會兒剛下早朝,宮門守衛較為鬆懈,你去準備兩套內侍的衣裳,咱們待會兒出宮去柳府一趟。”
小葵點頭下去辦了,夏子衿倚著窗戶,心頭卻開始思量起了下一步的計劃。
水患之事該是差不多告一段落了,現在隻需等著夏晟卿回宮,便可以圓滿解決。
隻是這一回,她可險些被林潤玉給害慘了,若不是他將過錯全推到自已的方案上,她又何至於被江南一派逼著要以死祭天,夏晟卿又何至於許下三月之期的誓言?
上一世他便害得她喪命,重來一世她絕不會再軟弱下去,林潤玉這個毒瘤,即便現在除不去他,也定要叫他掉下幾層皮。
夏子衿從抽屜裏拿出夏晟卿第一封寄回來的信,上頭提到了關於林潤玉建造水壩用此等材料之事,她自己出麵自然是不妥的,但若是讓柳相卿將這件事裝作無意之間透露與朝中其他黨派的大臣知曉,便又不一樣了。
如今皇長子與太子一派鬥的也是難分上下,加上皇長孫時不時地摻和進來,三個黨派早就視彼此為眼中釘肉中刺。柳相卿一直保持著中立的態度,由他的嘴裏說出事情,也不會惹人猜疑。
隻要將林潤玉私吞賑災銀購買次等建材的事情說出去,不需她操心,皇長子黨與皇長孫黨的人自然會抓住這個機會給林潤玉好看!
夏子衿勾起嘴角,將信疊好放進袖袋裏,看向外頭澄藍的天,輕輕笑了笑。
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