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隻是奉書通傳,卻被她砸了個頭破血流,“娘娘……”
“滾!”蘭曼一邊罵一邊尋找還能扔擲的物什,嚇得宦官拔腿就跑,跌跌撞撞地向屋外逃離,沒沒想又撞入一個人的懷裏,剛“哎喲”一聲,待看清了來者,又是一驚,立馬跪倒在地不停地磕頭:“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蘭曼抬眉望去,高鄞表情淡淡地掃了那宦官一眼,徑直走進了房內,一身明黃蟠龍羅紋繡金蹙服,更顯凜凜威儀。
“喝藥了嗎?禦醫說那夜你腦子受了震蕩,得好好服藥才能複原。”高鄞坐了下來,以手撫過她的額發,“有什麼氣你便向朕使好了,何必為難一個隻是通傳文書的奴才?”
蘭曼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眼神有幾分木然,隻緩緩說出三個字:“我沒有。”
高鄞一怔,無聲注視著她良久,寢殿內不知何時隻剩下她與他二人,霎時間無比安靜。蘭曼偏過頭去不再看他的目光,卻被他一手反扣住手腕,迫得人不得不去看他。
“曼兒,朕知你心中難過。我們的孩兒沒了,是朕的過失。朕登上帝位,殺伐屠戮之氣早已令朕無法登上極樂。但若因此連累你與我們將來的孩子,那便是朕此生最大的不幸!曼兒,振作起來!往日那個敢一人獨走益州的果毅女子去了哪裏?今後你要麵對的遠比白骨屍山還要險惡,你如果不振作,沒有人幫得了你!”
“那麼你呢?”蘭曼問,“你曾經將蘭熙推向那樣一個位置,怪不得她說她願意為了你而死。自她進宮起,是不是就已經成為了你最後的一枚棋子?曼陀羅、巫蠱……原來並不是蕭氏指使!竟都是你……可是我一怒之下殺死了她……她是我的妹妹!而我,高鄞,我才是你的妻子!”
高鄞臉色驀地一變,良久,問:“你,都知道了?”
蘭曼點頭,冷冷道:“白骨山上埋的秘密讓白玨喪了命,宮中你早與蘭熙城串通,以巫蠱嫁禍蕭氏引發政變。我的孩子死在那個大雨傾盆的夜裏,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到來,就這樣與他匆匆而別……蘭熙死在了我的劍下,高戩也死在了你的劍下……我們都殺死了我們至親之人!我無時無刻不夢見他們鮮血淋漓的樣子……可是如今我們都成為了孤家寡人!你如今孤零零地端坐在那個用鮮血骸骨堆砌而成的皇位上,可曾滿意了?”
高鄞沉默地聽著她說道,麵容透出幾分冷峻:“你難道忘了你曾經說過,朕還有你。”
蘭曼驀地笑出聲,看著他猶如看著一個陌生人。眉眼之間不減半分英朗,漆黑的眸子裏投射出她蒼白的臉頰,分明都沒有變,卻什麼都變了。
“你是教我信你所言嗎?告訴我,該怎麼做。”
“那麼你告訴朕,你教朕如何,才能令你好過一點?”
蘭曼笑:“從愛上你的那天起,我便每日被甜蜜所折磨,被猜疑所折磨,被相思苦難險惡而折磨。此刻你說你想令我好過一點,那麼請你告訴我,如何才能讓我忘記那段血淋淋的回憶?這樣或許我才能快活。”
高鄞眼神裏染上幾分哀慟,或許教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她會如此決絕。一場政變,令她看清的不止是人心的變化,還有自己身上所背負著的宿命,它一點不比高鄞所背負的輕。
她早已無力抗拒。
“皇上,先帝的殯天之禮已到吉時,那些陪葬的妃嬪一直不停地哭鬧,如何也不肯用皇上賜的三尺白綾,眼看著時辰就要過去,奴才無能,實在不知如何是好。”宦官這時走了進來,跪在一旁道。
高鄞神色恢複了往常,淡淡道,“朕去看看。你好生歇著,方才估計是病症發作藥效沒起,睡一覺起來便好了。”
他的話語似乎含有魔咒,令蘭曼頓時有了幾分睡意。他起身欲走,她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他回頭看她,眼神中蘊著一絲柔光。
“我做了皇後,但不想在還沒修葺好的含元殿內呆著。命人將你居住的紫宸殿打理出一間暖閣,除了那裏,我便哪也不去。”
高鄞雙瞳深幽地注視她一眼,微微點頭,半晌,轉身離開。
她從榻邊掏出那塊麒麟玉佩,輕輕摩挲,良久,終於落下一滴眼淚。
=============================
小說要開始收尾工作了,各位大麼麼喜歡什麼樣的結局,告訴酒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