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第一百一十章(1 / 3)

“唐岑,你恨陸晟嗎?”

唐岑聽見何休這麼問,轉過頭盯著他看了一會,隨後輕輕搖了搖頭,“我沒法恨他,一個人在陌生的環境裏生活,沒有來自同一片土地的朋友,最孤獨的時候他出現在了,是他陪在我身邊。不管他對我做過什麼,不管他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接近我,在那十年裏,他一直都在幫我。”

獨自一人在異國他鄉生活,對唐岑來說就像是劃著獨木船在汪洋大海裏航行,他被狂風暴雨掀翻,一個人在漫無邊際的大海裏掙紮,陸晟是他在驚風巨浪中抓住的唯一一塊浮木。

即使那塊浮木最後變成了禁錮他的鎖鏈,也無法抹去曾經被他拯救的事實。

唐岑三十幾年的人生在迷茫中徘徊,從小養成的習慣讓他不停地為傷害他的人找合適的理由,這甚至成為了他下意識地行為。他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做,但是他改不了。

那是刻在骨子裏的,不會輕易改變的懦弱和討好。

但是那麼多年的感情,終究還是被磋磨幹淨了。

“如果他厭倦了,主動和我分手的話,我會答應他,我可能會痛苦一段時間,但很快又能習慣一個人生活。不是完全無法接受的事情,我能理解他,也早就猜到會有分手的那一天。”唐岑靠在軟枕上,抬手摸上腰側,隔著薄薄的布料,他還是能清晰地摸出陸晟燙下的煙疤的形狀。

“我和他…變成現在這樣,也不能全怪他。”唐岑閉上眼,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是我的錯,最開始的時候模棱兩可地答應,後來又沒有正式的和他提分手。”

“以陸晟的性格,不管你怎麼做,最後的結果都差不多,甚至有可能會更糟。”何休拉過唐岑搭在腰側上的手,不輕不重地捏了捏,“沒有人知道你在哪裏,也沒有人會記得你,你可能一輩子都會被陸晟拴在那個房間裏,繼續過著連牲口都不如的生活。”

何休說著,微微俯身向前,盯著唐岑的眼睛,道:“唐岑,不要把別人的錯都攬到自己身上,你沒有任何理由替他們承擔這些。”

唐岑卻隻是低下頭,錯開了視線,“我做出來的選擇造成了現在這個結果,為什麼不是我的錯?”

何休無法回答唐岑這個問題,唐岑做出來的這些決定也許間接導致這場慘劇的,但這些錯誤不該由唐岑來承擔。但唐岑固執地把所有的錯攬到自己身上,讓愧疚和自責折磨自己的精神,他認為似乎隻有這樣做,他才能得到救贖。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沒有掛斷唐鈐的電話,如果那一年艾森說要帶我回家的時候我沒有退縮,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唐岑說著,又抬起頭望著何休,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何休看著唐岑臉上交織著的希翼與懊惱,抱著手臂沉默了許久才搖搖頭回答道:“你確實錯了,如果你當時不答應他,不和他上床**,可能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但是現在再說‘如果’已經太晚了,也沒有意義,就算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恐怕還是會做出這個選擇。因為當時的你隻能這麼做,沒有人給你第二個更好的選擇。”

“就算你有錯,你也已經承擔了後果,所以不要再把這些毫無意義的錯誤疊加到自己身上了,這些都不是你一個人的錯。”

“我們都希望你能活下去,所以請你…對自己好一些吧。”

聽著何休的話,唐岑紅了眼眶又硬生生把眼淚逼回去,卻不小心嗚咽出聲。何休聽見了,又起身坐到床沿,伸手抱住了唐岑,拍了拍他瘦骨嶙峋的後背。

唐岑就像一隻在華美鳥籠裏長大的金絲雀,在本該意氣風發的年紀被折斷了羽翼,撲棱著殘缺的翅膀歪歪斜斜地飛起,又重重地摔下,摔得傷痕累累,然後被人關在肮髒的鳥籠裏賞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