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咬牙切齒,眼睛圓瞪,可那眼淚珠子不聽話的直掉下來。段衡白自知讓她擔心著急,雖他也同樣擔心著急了大半年時間,可總好過她……他將她往懷裏帶,低聲不停安慰:“不哭了,我不是好好的來了?是我不好,若我早些下定決心隨你而來,你我早就能夠相見,也不必苦熬這些時日。”
他假死退出那場無休無止的權利之爭後便雲遊四海,帶著聊勝於無的幾分期望,期望在某一天的街頭能夠見到熟悉的麵容,熟悉的身影,能夠聽到那一聲輕輕柔柔的“君卿”。明知如此太不明智,明知不過是自欺欺人。他回過儲良鎮,也隨趙長岐去過終南山,越過高山跨過河流,最終還是回到牤山崖邊。看著漫天的風雪,望著深不見底的懸崖,世間之大,至他不知該何去何從。腰間那一柄扇子,一副貼畫,是他所有的羈絆,而贈他之人卻在深淵之中。最終,他一躍而下,隻願死能同穴,沒想到這崖底卻是別有洞天。
“幸好我發現得早。”
替她將臉上的淚擦去,段衡白撫摸著她的麵容:“我遠遠看到一個身影,便篤定是你!必定是你!借崖邊橫長的歪樹枝,緩去了落衝之力。再者又有那一池碧水。”
“幸好你發現得早,幸好我在那裏。”
霜濃心中盡是暖意,後怕亦因他現時的真是消退不見。緊緊的擁著他,她說:“你說我傻,你才是個傻瓜,怎麼莽莽撞撞就往下跳了?”
“霜兒,”說到這裏,有件事段衡白不得不坦白相告,“你父親的案子,我已查得真相。當年陷害之人,我亦已了若指掌。你可知道……”
“我不需要知道!”她急急抬身,將掌心蓋在了他的唇上,阻止他說下去。她笑顏如花的看著他,半個身子倚靠在她身上,“我隻需要知道,你在這裏,好好的。其他都不重要。”
段衡白握住她捂在他唇上的一隻手,眸中微動。
他緊了緊手指,示意她放開,夏霜濃再三警告:“可不許和我說旁的,我不愛聽。”
他點頭,她才肯放手。
段衡白卻說:“別的我可以不說,但是你我的淵源我必定要講。我要你從此以後對我都沒有懷疑,全心依賴。相信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我為你做的每一件事,相信我這裏,唯有你一人。”
他將她的手展開,掌心向內,貼在他的胸前。
霜濃怔怔的望著自己貼在他胸前的那隻手,掌心裏的溫度徐徐傳來,夾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她不再阻止,她抬頭看著他。
“皇甫徹原是想要借助打壓江王爺樹立威望,不想卻出了後宮淫穢之事,那一日江王爺同皇甫徹飲酒晚歸,險些錯過下鑰,便叫那守門的侍衛記住了他。雖是一件巧合,卻被有心人利用,江王爺與烏都國質子往來太甚一事便被皇甫徹默許成了叛國通敵。那封書信,是我的二叔唐武送到你父親江王爺手上,二叔他並不知道書信已被調換,他以為隻是皇甫徹之前所說,指證江王爺與烏都國質子來往密切的書信。所以……”
“所以,仍舊是因為皇帝起了殺心,才會有那一場殺戮。”
她打斷他的話,想要浮起一些笑意,卻終究沒能成功。
她拿開覆在他胸前的手,刹那的抽離,讓段衡白受到一股涼意的攻擊,他微微皺了下眉頭,目光緊緊隨著她。
夏霜濃麵上浮起落寞:“你和我說這些,是想告訴我,其實你和我也是有仇的?我該離你遠一點兒,還是,你想要我記著那仇恨,對你實行報複?”
“霜兒!”
“那樣大的一樁案子!死了多少人?冤屈了多少冤魂?除了處高位者的一個命令,自然不是一個人的力量能夠左右得了的!那其中牽連了多少人,多少事,你當真以為我半點不知?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呢?我們不是不要再理會那些人那些事,我們不是隻要過好我們的日子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