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淺溪頓時就沒了抓住他的力氣,呆呆的後退了兩步。他眼底浮現出深深的悸痛,那雙微褐色的眸子裏仿佛大海一樣。看著她的時候盛滿了感情!可是他說的話,卻讓顧淺溪如遭雷擊!
他說,去獻吧!
這一刻,她不是應該哭的麼?可是為什麼是在笑?而且是在放聲大笑?顧淺溪腦袋一片混沌,"我,不要!"
蘇承墨上前幾步抓著她,語氣多了幾分堅決,"去獻吧!"
顧淺溪笑的臉都酸了,抓著他的手去摸自己的肚子,在觸碰到之前的那一刻。蘇承墨猛地收回手,現在他的態度與之前生怕冷著自己肚子的態度,截然相反。顧淺溪的心碎了,嘶啞著喉嚨輕聲道,"這是你的孩子啊!"
"去獻吧!"蘇承墨給她的,隻有這三個字。
他別開臉,顧淺溪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看見他堅毅的側臉似乎也在抖。顧淺溪幾欲抓狂,"她容煙兒欠我那麼多,我沒拿著刀逼她還給我已經是仁至義盡。你竟然讓我不顧肚子裏的孩子再給她獻血?蘇承墨,你究竟有沒有心!"
"這隻是我的孩子嗎?這難道不是你的骨肉嗎?"顧淺溪喊到最後已經喊不出聲了,喊到又嘔吐了出來,翻江倒海般的酸意頓時席卷她所有的感官。
她真的不想哭啊!可為什麼,這酸意就是不放過她!
手被人猛地拽住,蘇承墨打橫將她抱起,快步走了幾步直接來到抽血室的工作台上。顧淺溪看見那上麵擺著的針頭和血袋,渾身都在顫,牙齒打顫的聲音似乎成了她現在耳朵裏唯一能聽到的聲音。
"我不要!"顧淺溪劇烈掙紮起來,蘇承墨卻一把將她按住,定定的看著她,"聽著,你必須獻!"
顧淺溪抗拒著搖頭,淚眼婆娑。蘇承墨震怒的搖晃著她的肩膀,逼的她抬頭看向他,"顧淺溪,你隻能獻,你知道嗎!聽話,隻是一點,不會對孩子有影響的!"
不會有影響?顧淺溪深吸一口氣。胸腔都跟著扯疼,"你是不是非得我獻?"
蘇承墨沒點頭,隻是定定的望著旁邊的血袋。他的態度深深的刺痛了顧淺溪,她的心,一點點寸寸死寂成灰。她咬緊牙關。"好,400cc夠了嗎,要不要再獻400cc!她不是還有腎衰竭嗎?不然,再把我的腎也一起獻給她,反正少一個腎我還能活!"
"你別鬧!"蘇承墨看了眼周圍。迅速的俯身吻了上來,他一張口,便是一股血腥,原來他剛才也因為咬牙的太過用力,牙齦都出血了。
鬧?她這是鬧嗎?算鬧嗎?究竟是誰在鬧誰?
顧淺溪費盡所有的力氣推開他。又是擰他的肉,又是咬他的唇,最後向他的命根子處踢去,蘇承墨才鬆開了她。顧淺溪的眼淚都哭幹了,冰冷的看著他,"你的吻讓我惡心。"
蘇承墨的臉上是一片明晃晃的痛意,他顫抖著手捧住顧淺溪的臉,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你要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們出事的!"
顧淺溪惡心的推開他,他這次沒抗拒,被顧淺溪推開了。他沒有看顧淺溪,隻是低著頭將旁邊的凳子推了過去,給她完成了獻血的第一步--先讓她坐下!
嗬……何其諷刺?給他的女人,來獻血,還是那個欠她一條血債的女人!顧淺溪整個人都麻木了,拽在手心裏的那張圖,刺痛了她的心!她慢慢坐了下來,蘇承墨見她肯坐下,一秒鍾都沒有多呆就走了出去。
顧淺溪回頭望了眼他的背影,忍了這麼久的淚,再次沒出息的掉了下來。
對不起,孩子,媽媽竟然給你找了這麼個魂淡老爸的血脈。孩子對不起,你一定要堅強,不能隨著這點被迫獻出的血而放棄存活。孩子,媽媽真的很愛你……
顧淺溪緊閉了眼,感受著有人在她的血管裏插入了針管,那插進來的不是針管,抽出去的也不是血,而是她的心,她的命,她這一生二十多年的信仰。
因為是緊閉的眼,所以她壓根沒注意到,王胖子忽然出現在工作台裏麵,身上披著個掩人耳目的白大褂。因為她緊閉著眼,隻顧著傷心,所以沒注意到,那插進來的針管隻抽了少許的血。
因為是緊閉的眼,所以她更沒注意到,王胖子將自己的手腕撩起,把針管插在他自己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