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是小葵,夏晟卿才稍稍放下心來,屋子裏的茯苓麵上還垂著淚珠,這會兒見有生人,連忙用衣袖擦了個幹淨。
“小葵,你來這做什麼?”夏晟卿問道,想起屋子裏還站著茯苓,也不免有些頭疼。
小葵見夏晟卿這一副坦蕩蕩毫不心虛的模樣,更是氣從中來,插著腰瞪圓了眼睛,仰著頭怒道:“奴婢怎麼不能來?奴婢替公主給夏大總管送東西,卻不想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恐怕今日奴婢不來這一趟,公主不知要被你瞞騙到何時去!”
夏晟卿被小葵突如其來的質問懵了一會兒,瞬間便反應了過來恐怕是方才茯苓抱著他被小葵看了個正著,有些無奈,正要開口解釋,小葵卻聽也不聽,一把將紅木食籃塞進了他手中,風風火火地衝進了屋子捏著拳頭看向比她高了小半頭的茯苓。
“你是哪裏來的丫頭?難道不知道夏總管已經和我家明珠公主有了婚約不成!竟然膽敢和未來駙馬做對食,真是不知廉恥!”
茯苓捏著衣袖,受著小葵怒衝衝的眼刀,幾步之外夏晟卿黑著一張臉,不著痕跡地衝她搖了搖頭,明顯暗含幾分警告之意。
她此刻心中卻不似夏晟卿那般害怕被小葵誤會了去,而是帶有些許僥幸,或許這樣一來,她能和夏晟卿扯上關係,又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我……”
茯苓正要開口,卻見著三丈之外站著一人,她一身暖白的曳地長襖,狐裘滾邊的圍領包裹著玉頸,雙手攏在暖袖之中,頭上的釵環隨風叮咚搖曳起來。
小葵與夏晟卿皆隨著茯苓的目光所在方向看去,隻見夏子衿靜靜站在長廊那畔,臉上神色晦澀不明,恐怕是將一切都看進了眼裏。
“公主!”小葵也愣了愣,夏子衿一直跟在她身後,她竟然一點也未發覺。
夏子衿雙眼動了動,緩緩地邁著步子走進三人,掃過夏晟卿,再定格在那名女子身上。
她見那女子柳腰細腕,身量高挑,姿容雖不是絕色,卻也明媚動人,雙目顧盼流轉,粉唇柔嫩晶瑩,鼻梁骨上一點小痣生得恰到好處,平添了幾分嫵媚韻味。
長襖的裙尾拖動著地麵,夏子衿一步步走進,心中翻滾著一陣陣酸澀。她本是覺著一人在墨生園中也悶得慌,索性也到夏晟卿的居所處走動走動,卻不想卻撞見了小葵質問著夏晟卿背著自己尋了對食。
那女子看著夏晟卿的眼神她是熟悉的,那樣帶著愛戀與期待的目光,她前世不知對林潤玉懷了多少回。
“晟卿,你告訴本公主,她是誰。”
夏子衿的語氣淡薄至極,仿佛在詢問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可緊緊掐著帕子的手卻將情緒泄露得一幹二淨。
她是生氣的,氣著夏晟卿這樣的作為,她以為他與別人是不一樣,她以為今生求一個安穩,便不用再和別的女子爭那一份虛無縹緲的寵愛,難不成是她想錯了,難道世間的男人都是一副模樣,即便身為宦官也阻斷不了要左擁右抱的欲望?
“她……”夏晟卿有些犯難,不知要怎樣去解釋茯苓的身份,如果說出她是月靜安宮裏的人,聰慧如夏子衿,難免不會猜出他與月靜安有非同一般的關係。他終有一日會將一切一字不漏地說與她,隻是卻不是現在。
夏晟卿遲疑的態度更令夏子衿心裏堵得慌,她沉下眼簾一言不發,卻已是憤怒漫過了胸口。
茯苓將二人的反應看進了眼裏,她咬了咬唇,看向那位自己心上人名正言順的賜婚對象,心中的算盤劈裏啪啦打響一翻,便提裙上前,在夏子衿麵前跪了下來。
“明珠公主,求您不要怪罪夏總管……奴婢隻是一介微不足道的卑小之輩,不值得讓公主為奴婢與夏總管生嫌隙!”茯苓幾句言語將自己與夏晟卿的關係又模糊化了幾分,意圖便是要讓夏子衿心裏的懷疑更重幾分,若是自己與夏晟卿毫無關係,又何來他們二人的嫌隙?
“本公主未曾和你說話。”夏子衿淡淡道,看也不看茯苓一眼,隻是一雙眸子放在夏晟卿麵上,眨也不眨望著他的神色,似乎要看一個真切去。
“她是誰?”夏子衿問了第二遍,耐心與信任皆在中遊處徘徊,她隻想聽夏晟卿親口說一句,若是她看錯了人,便也死心便是。重活了這滾滾紅塵一遭,又有什麼是看不透想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