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揭過,宮中的新春氣象在元宵這一天掀起最後一場熱潮。正月十五的元宵佳節,不僅僅是闔宮歡慶的最後一日,更是一年一度的皇室未婚女眷搏藝大宴。
在搏藝大宴之上,所有皇室未婚的女眷皆會拿出最為得意的才藝來,在大宴中逐鹿,每年搏藝的優勝者皆會得到豐厚的賞賜。
而賞賜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搏藝魁首的名頭令眾貴女們趨之若鶩,誰人能夠拿下魁首,今後的一年中便會為各家的年輕公子所稱道,成為上京城中名頭最旺的女子。
其實也並不僅僅是名頭,貴女們想要贏得魁首大多還是為了自己的姻緣著想,與地位相當的門戶說親時所能帶上一個搏藝大會魁首的名頭,那是十分有臉麵的。
邀月樓之上,絲竹之聲不絕於耳,皇親貴戚們紛紛在應宴行列,個個身穿華服,與身邊之人交談笑意,莫不歡娛。
明聖帝位於龍椅,一身龍袍傳來卻比之前些日子更為神采奕奕起來,大手撫摸著花白胡須,與身邊的皇後不知在說著什麼,連連點頭大笑。
月靜安今日照舊是湖藍的宮裝,刺繡金線的大袖衫平整地交係在身前,手中捧著一個圓扁的手爐,蜀錦雲麵的爐袋上頭繡著一頓栩栩如生的蓮花,像極了月靜安靜雅如蓮的性子。
自大年初一後,蓮妃幾乎是在後宮之中獨樹一幟,連著十日的恩寵是大萊王朝開朝以來從未有過的,眾妃看在眼裏,嫉妒在心裏,人人皆是對蓮妃這後來居上者抱著三分敬畏七分敵意。
而蓮妃自顧自地用著麵前的糕點,將周遭隱隱約約投射過來的異樣目光視若無物。
鍾鼓之聲齊齊響了八下,良辰已到,大宴開席。
“諸位貴女可都準備完畢?”明聖帝洪亮的音色在殿宇之中回蕩著,傳進眾人的耳中。
“回父皇,兒臣已準備完畢!”
“回皇上,臣女已準備完畢!”
眾貴女們齊聲答到,個個皆是中氣十足的模樣,信心滿滿地要在搏藝大宴上大綻風采。
明聖帝滿意點頭,雙手高舉合十拍動三聲,宴席間便緩緩邁步走進數十位手捧托盤的宮女,她們人人手中的托盤上頭都放著一疊疊整齊排擺著的花餅,相應的花餅碟子之前放著一塊標明此花餅對應貴女的名諱。
搏藝大會采用輪番製,貴女們一個個上場展示最為拿手的技藝,完畢之後宮女便會端著放有此貴女所製花餅的托盤在宴席之中行走。認為此貴女才藝不俗,便可從宮女的托盤之中拿下一塊花餅。
待到所有貴女們展示完畢,誰的花餅剩得最少,便是今年的搏藝魁首。
夏子衿是今年才回的皇宮,前世又出嫁得早,還從未參與過這搏藝大宴。她今日一襲煙粉的印花交領襦裙,抹胸上繡有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芍藥花,外罩一件鵝絨大袖衫,袖口處以圓玉小珠鑲嵌縫入,不可謂不精致。
“子琦姐姐,去年你可是魁首,今年的搏藝想必也是十拿九穩吧!”
夏子衿捏起一枚金桔放入口中,聽得臨桌的夏子蘭對夏子琦奉承道,二人皆是一身金燦得花眼的掐金絲銀線宮裝,隻是區別的是夏子琦宮裝上頭鑲嵌有精細打磨的紅寶石與月光石,透光性極好,但夏子蘭身上的宮裝便要遜色一切,隻是普通的紅湖石。由此可見二人的地位差距還是十分明顯。
夏子琦扶了一扶滿頭插得一處不空的金晃晃的頭飾,揚起下巴道:“那是自然的,本公主的琴藝已上了七弦上道境,就連教授本公主琴藝的女官也大為讚歎,搏藝大宴這般場合自然是十拿九穩的。”
夏子衿在一旁聽著,卻是含笑不語,夏子琦的琴音她前世聽過幾回,確實是好的,隻是要說上了七弦上道境,也未免有些誇張了去。
宴席間已經上場了幾位貴女,榮王府的榮玉郡主一曲驚鴻舞可謂是翩若遊龍宛若驚鴻,朱紅的水袖一字甩開,輕柔的紗鍛便透著光亮而動,身段既柔又韌,舞袖卻帶著幾分力道,婀娜而輕盈,引得眾人不住地看向那旋轉的舞步,大讚美哉。
榮王郡主的驚鴻舞畢,宮女端著放有榮王郡主牌子的花餅在宴席之間走過一圈,一雙雙手便伸入托盤之中,一整圈下來花餅已是所剩無幾。
而五公主夏子薰一手琵琶也是彈得大氣凜然,一手慷慨激昂的〔十麵埋伏〕在眾人耳中聽來是一種震撼與享受,旖旎壯美而旋律層次綿密,修長的指尖與弦的觸碰,輕攏慢撚抹複挑,直叫人沉醉在這一曲蕩氣回腸的琵琶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