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嶢看著溫霖的眼睛,無論這個人對他的態度怎麼改變,那裏頭的感情卻從來沒變過。他忽然有點難過,掩飾性地抿了抿嘴唇,他笑嘻嘻地說:“真沒戲啦,我不吃你這一口,咱們倆一輩子沒可能。”
“切。”溫霖一秒變臉,扶著他肩膀的手用力往外一推,然後果斷鬆開,“拜拜。”
他低頭繼續收拾自己東西,借機掩飾性地,狠狠眨了眨眼睛:“朋友就朋友吧,好歹不是備胎也不是千斤頂,更不是接盤俠和綠帽俠——這麼一想,我為什麼會看上你,眼睛瞎了麼。”
“大概是我臉長得好吧。”
“……厲害了我的嶢嶢。”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溫霖仍是先開了口:“那麼以後,你在我這的特權都沒了。”
他不會再等他,不會再溫柔地對待他,不會再為他的歡喜而歡喜,為他的憂愁而憂愁,他們以後是好友,哥們,兄弟,止步與此,各自生活,不再糾纏。
紀嶢一抹臉,依舊是那副坦坦蕩蕩理直氣壯的渣樣:“行,你能那麼想,我就最巴不得了。”
“你到時候可別後悔。”
“我才不呢。”
紀嶢說得斬釘截鐵,一副完全不顧忌溫霖小心肝的模樣。
溫霖“嘖”了一聲,忍不住吐槽道:“你真的很狗。”
紀嶢斜眼看他,滿臉詫異:“你居然才知道麼?”
走出籃球場大門的時候,溫霖忽然想起來,有次他想紀嶢想得不行,一大早跑去他的學校,然後在打籃球時沒有忍住,不但戳破了窗戶紙,還差點強奸了對方。
現在想想,還真是恍如隔世。
他因為打籃球而喜歡上紀嶢,又因為這個而向對方表白,最後也借著這個被拒絕,想想,也算是圓滿。
“你在想什麼?”
紀嶢的聲音打斷他的回憶,溫霖扭頭,看到紀嶢站在他旁邊,表情若無其事,眼圈卻紅了——紀嶢大概不知道,其實,他真的很不善於掩飾難過的情緒。
盡管演技很好,笑得跟真的一樣,然而他一旦難過,眼圈就回發紅,這麼多年,一直沒變過。
他不知道見過多少次,紀嶢明明紅著眼圈卻一無所知,仍舊抬頭望著自己笑的模樣。
就比如上次,紀嶢去學校找他,坐在咖啡館裏,問他以後還能不能做哥們,那時這個人明明笑得賤兮兮的,眼圈卻紅得要滴出血來。
而他的回答,是,我覺得惡心。
他說完以後,紀嶢的眼睛,似乎下一刻就要落下淚來。
然而萬萬沒想到,事情這麼兜兜轉轉,他明明已經想要跟紀嶢老死不相往來,最後卻又和好如初。
“你看著我幹什麼?”紀嶢奇怪地問。
溫霖此時的心情,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塵埃落定似的平靜。他抬手,使勁按了按紀嶢濕漉漉的頭發,以前他顧忌形象,一直沒這麼幹過,每次見到張鶴這麼做都很眼饞,現在倒是可以揉個夠本了。
他收回手,眼角彎起,然後微微一哂:“傻子似的。”
兩人在校門口分道揚鑣,紀嶢拖遝著步子,往停車場走。天已經快黑了,他摸了摸仍舊有些濕的頭發,腦子裏空蕩蕩的。
他遊魂似的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他以為對方早就走了。
發小正倚在他的車頭上,高大的身材和硬挺的麵容,配上黑色的牧馬人,顯出格外的視覺衝擊力。他垂頭,有一搭沒一搭地轉著手裏的籃球,似乎是有點不耐煩了,眉頭正微微皺著,一臉的想打人。
當然,想打的這個人,毫無疑問就是紀嶢。
紀嶢知道張鶴懶,懶得說話,懶得等人,懶得浪費時間。他一直都知道。
他站在原地,靜靜看了好一陣子,才笑嘻嘻地跑了過去。
“哎喲喂您老怎麼還沒騎車走人啊。”
“……剛才腿抽筋了,酸。”
“臥槽……你就把單車放後備箱了?你怎麼打開的?……我的鑰匙……你什麼時候把鑰匙給摸走的?你征求過我的同意麼?你看車蓋合不攏了,這樣好醜!!”
“……又不是你嘴巴合不攏了,急什麼。”
“你居然也會說葷笑話了,你變了……”
“我哪有……臥槽——嘔——你他媽,別讓我想到這種場景,太惡心了。”
“哈哈哈哈該,你個恐同。恐同即深櫃懂麼?”
“……皮癢了是吧?”
“哥我錯了我錯了……”
如果有這麼一個人,無論周圍的人形形色色,來來去去,都一直在身邊……
這樣很好。
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