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一排排遠去,方落在副駕上緊緊蜷著身子睡了過去。
瞧著像嬰兒在母體裏的姿勢一樣蜷縮在副駕上,緊閉雙目小小一團的女人。
顧橫揪著的心口針紮樣疼。
她又一次沒有安全感了吧!
一個紅燈前,車停下來,顧橫俯身過去,輕手輕腳放下副駕靠椅。
從後座拿過小毯子,給方落脫了鞋,把她裙子下的腿腳裹好。才長長呼出口氣去看時間。
淩晨三點整。
眉目緊鎖的想了想,轉過方向盤,把車開往江邊景觀路。
昏昏沉沉睡著的方落做了場夢。
夢裏,她作為局外人的看客,回到了自己幼年。
還沒出生,生意破產的父親逃債消失。
丟下隻辦過婚禮儀式,美|豔無雙的母親,還有母親肚子裏,3個月的她。
被債主們堵門追罵毆打到幾乎尋死的母親,被外公再婚來的繼子,忠厚仁善的大舅接回家細心照料,終是平安生下了她。
之後,一心追求真愛的母親在她還不會爬,就開始帶著她天涯海角,顛沛流離尋找的日子。
先是去找父親,終於找到後,是徹底的失望。
絕對拿得起放得下的母親,很快放棄父親。
開始找新的,愛她的男人,找更純粹的愛情。
在方落2歲多時,母親把成為愛情絆腳石的她,扔回到水鄉老家生活的奶奶那裏。
自己獨自跟愛人遠赴萬裏他鄉。
至此,在未歸來。
其實江南水鄉的日子,雖然窮苦些卻非常好過。
那些幹淨的青石板路,青瓦粉牆帶葡萄架的小院,一座座連接兩岸的橋,熱情的左鄰右舍......
荷塘裏新鮮的魚蝦,甜脆的蓮子,蓮藕,清香甜糯的艾團,鮮香酥嫩的鴨子......
至今都是方落最甜美安逸的夢。
可惜,這樣的日子不過3年戛然而止。
當她抱了大袋子槐花雀躍的回到老屋,咽著吐沫想著蒸槐花的軟糯甜香。
迎接她的,卻是躺在灶台下,捂著胸口,再也沒有爬起來的奶奶。
在鄰居把奶奶喪事,還有大屋隻剩她孤零零一個人,沒法活下去的事,通知了父母親後。
方落足足過了小半年流浪狗一樣,從東家到西家,吃百家飯,穿百家衣的日子。
可不管她如何盼星星盼月亮的祈禱,也沒有等來父母親。
就連奶奶的喪事都是國外忙生意,暫時不能回來父親,寄錢托鄰裏們幫著辦的。
父親是暫時不方便照顧她了。
熱戀正濃的母親沒法子,用一個電話,將她這個小拖油瓶,托付給了自己毫無血緣的繼兄。
托付給了方落名義上的大舅。
大舅實在是個厚道的,舅媽更是心善。
一家人知道她的情況後,很快來到水鄉接回了她到s市生活學習。
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天。
香甜掛花樹下,明亮笑眼,暖暖大手,酒窩深深向她跑來的男孩子。
帶著陽光般笑容的男孩,拉住大病一場,奶奶死後東家一碗飯,西家一碗粥,見人很有些瑟縮,她幹瘦冰涼的小小手。
溫聲許諾。
“妹妹,我是你哥哥,周至誠。我以後會好好照顧你,保護你的。”
之後那雙手帶她走進了新家,不僅讓她衣食無憂,有遮風擋雨的地方住,更讓她享受到了最安然的溫暖。
那雙手在她的記憶裏是那麼暖,那麼有力,那麼可靠。
是她最幸福,最安全的港灣。
可如今,曾說過永遠愛護自己的人,怎麼會,怎麼肯,用那雙手去抱別的女人?
我不要,我不許。那是我的。
你不可以拋下我,你許諾過的。
再不會讓我一個人孤苦伶仃,不會讓我無依無靠,不會讓人欺負我的。
夢裏憤怒嘶喊的方落微微掙紮中,感覺到額角有帶著暖意的大手溫柔落下,一下下撫摸著她,暖著她。
夢中的她受這溫暖所惑,心下一時軟弱。
無意識的喃喃兩聲哥哥,昏沉中本能的貼近那暖意。
把懷中人眼角那滴淚溫柔舔去,顧橫又拍了好一會不時夢話的方落,直到她沉沉睡實,才小心抽出胳膊把人放好,推開車門拿著電話走到一旁。
“事發了嗎?怎麼做的?“
手機另一頭男人的聲音十分清越,他聽顧橫語氣裏隱隱幾分不滿,帶著幾分自信笑音解釋。
“放心,都是按你要求和大綱辦的。不過是讓你的小心肝看了場春宮,直麵這真實慘淡的世界。怎麼,這點刺激她就受不住了?”
“你悠著點,我不想她傷心。別忘了我當初怎麼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