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梔閉上眼睛,緩緩鬆了口氣。
按鈴,喊醫生。
穆白被推進了重症手術室。
手術室外,霍梔輕聲對自己說,“穆白,我不會輕易讓你離開的,所以,你別也想就這麼丟下我。”
直到後半夜,穆白的搶救結束,卻已經是陷入了昏迷狀態,整張臉像白紙一樣,看上去就像個塑料娃娃。
醫生搖搖頭,麥克醫生無奈地拉著她的手說:“霍小姐,原諒我,我已經盡力了,穆先生的病,我隻能這樣了,我們看看上帝的旨意吧!”
病房裏靜悄悄的,隻有護工和霍梔守在床邊。
握著穆白的手,撫摸著他的,因為化療,頭發脫落了大半。
生病的是他,痛的是她。
護工輕聲說:“霍小姐,你已經盡力了,穆白先生該知足了,有妻如此,足矣。”
即使化療,也改變不了什麼。
除非,有上帝創造的奇跡。
穆白曾經說過,他一向並不是個會顧慮生死的人,隻不過,有了霍梔之後,情況就不一樣了。
現在,他卻要單方違背承諾。
霍梔的睫毛顫動幾下,淚水如同奔流的小溪,汩汩而下,她笑著對穆白說:“穆白,你一定要醒過來,醫生說,隻要你能醒過來,挺過這一關,就會成功的,穆白,你答應了,要照顧我一輩子的,穆白,我什麼都不要,隻要你能醒過來,你聽到了嗎,穆白?”
穆白的眼睛緊緊到底閉著,沒有一絲睜開的跡象,好像剛剛霍梔說的這些話,都讓他很疲憊似的。
霍梔安靜的凝視住他,看著他沉睡,不,是暫時的睡著。
“穆白,你睡吧,我每時每刻都在你身邊,守著你,你安安靜靜地睡吧!”
“夕岑,別睡太久啊,我在這裏等著你呢。”她仍是堅強的微笑著,笑到臉頰漫過淚痕,都渾身不覺。
護工很小幅度的搖搖頭,聲音輕到不能再輕,“霍小姐,別這樣,你先吃點東西,穆先生在睡覺,他一定會吉人天相的,現在你不能在穆先生醒來前倒下,他還要你做精神導師的,你不能倒下啊,霍小姐。”
連續幾天來,霍梔瘦得也很厲害,臉頰上沒多少肉了,下巴都削尖了似的,顯得一雙眼睛更大。
“今天是我女兒的生日,她做了好多好吃的,晚上還特意跑到醫院給我送了點過來,你嚐嚐霍小姐。”
霍梔一笑,“送你女兒的禮物,她還喜歡嗎?”
“嗬嗬,當然了,她特別喜歡,還誇霍小姐選的禮物漂亮呢,我女兒還說,她每晚都會為穆白先生禱告,穆白先生一定能痊愈出院的。”
化療通常都會伴有副作用,麥克醫生選擇的都是副作用最小的藥,包括治療方案,都是他和幾位專家研究了很久才定下的。他是因為感染了致癌物,體內存在原病毒,會加速癌細胞的分裂和轉移,直到全部占據了他的身體,治療起來相當棘手。
現在,所有人都是在跟時間賽跑,想通過化療抑製住病情,然後速度找出有效的治療方法。但令人失望的是,化療並沒有對他起作用。
“霍小姐,我隻能說很抱歉,目前試過的方法,對穆白先生都沒有奏效,現在他陷入沉睡中,也就是說是——暫時性沉睡,如果超過一周,就——就——就要宣布——死亡。”麥克醫生滿含歉意卻又不得不實話實說。
得知這一結果時,霍梔卻是異常的平靜。
麥克醫生憂心忡忡地望著她,“霍小姐,你——沒事嗎?”
霍梔垂下眼眸,聲音低沉著,“麥克醫生,我始終都沒有放棄,也請你不要放棄他,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治好他的。”
麥克醫生望著她,被她的堅持所感染,溫和的一笑,“謝謝,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
現在的結果令她想哭,卻已經沒有眼淚了,她隻能被迫接受,又得不停的給自己打氣,他最終會好的,會沒事的。
送走麥克醫生,霍梔重新回到病床前,握著穆白的手說:“穆白,峻清已經去德國請名醫了,你一定要撐到醫生趕過來啊,穆白,再堅持堅持,一定會沒事的。”
回答她的隻有無盡的沉默和安靜。
明明是該心痛的,可是現在,霍梔對痛的感覺,已經沒有那麼清晰了。
“霍小姐,你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就好。”菲傭有些不放心,“你的臉色很不好看,還是你回去歇一歇吧。”
“我沒事,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守著穆白,跟他說說話,醫生說跟病人進行語言交流,是喚醒病人的最穩妥有效的方法,我想試一試。”
“呃,那好吧,有事就給我打電話吧。”菲傭一直以為,穆白跟霍梔是一對戀人或者夫妻,兩人之間的悄悄話,有時是不適合說給旁人聽的,所以善良的菲傭選擇了回避。
“嗯。”菲傭離開了,霍梔在病房裏凝視著穆白。
他的臉已經迅速的消瘦下去,靠著點滴維持生命體征,他的胃功能也跟著減退,毒氣侵蝕了他的身體,讓他受盡了折磨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