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若穀走了, 蕭揚出門處理青道縣的事, 寧琳琅坐在窗下, 一手撐著下巴, 另一手, 一下一下的點著桌子,想不通, 看蕭若穀大清早的表現,那麼早過來, 肯定是發現了什麼,但又能“輕而易舉”的走了,那肯定也是證據不足。

按他那樣子, 證據是突然有的才讓他一時激動過來了, 所以, 誰給的?

連成?

她想著,眼角一瞥,扔給兩團小妾帶的寧小肥自己又邁著小短腿找了過來, 在窗外“喵”了兩聲,一躍而上,琳琅看到它踩在窗邊, 腳下沒踩穩,“喵”的一聲慘叫, 又掉下去了。

琳琅:“……”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蠢的貓?

蕭揚回來了的時候已經日落西山,他一臉沉重的站在趴在窗口睡著人的身邊,又看著人慢慢抬起腦袋, 臉上映出了一大片紅,頭頂一隻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去的寧小肥。

他道:“連成之前出京親自押送什麼人回來,結果今天在回來的路上,馬車墜下山崖,生死不明。”

琳琅猛的清醒:“他是真的還是假的?”

寧小喵死死的拽著她的頭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寧琳琅一手把它提了下來,貓爪勾出幾根發絲,發絲垂著,三分狼狽,再隨手一扔……

蕭揚心疼的看了眼一臉茫然的貓,搖了搖頭:“不知道。屍體或人都還沒找到,不過,他的案子可以定下了,明天……抄家。”

說到抄家,他又猶豫的看向人。

琳琅知道他為什麼猶豫,她娘,徐璐笙還在連家……

她仰頭歎了口氣:“明天我能一塊過去嗎?”

蕭揚:“好。”

抄家當日,連家一片愁雲慘淡,寧琳琅走到涼亭附近,四周士兵來來回回,連湘在做徒勞的攔人,而她要找的人蕭索的站在涼亭之下,一旁連穗陪著,仿佛風一吹就能倒。

“你還真不愧是寧家人啊。”徐璐笙淒涼道,秋風蕭瑟,吹著滿園菊花,花依舊盛開,卻物是人非。

“為什麼你們就是不肯放過他呢?”她轉過身,盈盈雙眸透著濃濃失望,淚光閃爍“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徐家是這樣,寧家還是,連你也……”

她問道:“那幾日你生病,王府的人為何任著你在外吹風?還是說你在等誰?”

琳琅手心捏了下,抬眸,恭恭敬敬道:“娘,我來接您。”

“你在等我?對吧?”她淒然的笑了。

“你知道我一定會來,所以,你想借我告訴連成,你們是真的出去玩,而不是去查他?”

琳琅站著不語。

“你存心利用了我?”徐璐笙語氣依舊輕柔,卻透著滿滿蒼涼感,“你們讓我再次傷了他?”

寧琳琅抬眸,一雙手垂在兩側,青筋微露:“為何你要這麼維護他?如果不是他先存了利用你的心思,我這根本沒法談利用二字!”

“因為你們都傷他,我如果再不站在他這邊,他就孤身一人了!”徐璐笙一手抓著胸口,帶著當年滿滿的歉疚道。

當年的她,被自己親生父母騙的團團轉,任著所有人都去欺淩他,任著他孤身一人帶著滿腔去最貧瘠的地方。

寧琳琅心口涼了下,氣急反笑:“所以,您無視寧方被人毒打受重傷?無視於霜華差點被辱?”

那都是她想護著的人……

“他不可能做這種事!”徐璐笙斬釘截鐵,“他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是心懷仁善的!”

仁善?

寧琳琅突然很想笑,她看著麵前被人嬌養如籠中鳥一樣的徐璐笙,全心全意信任著那個人。

該說她幸,還是不幸?

“娘,你知道天之驕子有天突然跌落塵埃,還被人狠狠碾進泥裏,永世不得翻身,會發生什麼事嗎?”

“什麼?”徐璐笙愣了下。

“他會受盡苦楚,會憎恨運道,除了聖人,有誰可以不計前嫌,一直待這世道仁善?見過最肮髒的一麵,除非看破紅塵,否則,又怎麼可能本心如初?”

“連成短短七年,還在寧徐兩家的打壓下,回京,可能看破?”她嘲諷著道。

她看破的代價,是許蘭兒的一條性命,是一生枷鎖。

徐璐笙顫了下,麵前的女子,溫婉不再,滿目嘲諷,略帶瘋魔。

這是寧琳琅?

“你……”她震驚著。

“有點怕嗎?娘?怕你這樣的女兒?”寧琳琅笑著,撕下一切偽裝,那是被世道□□過的麻木不仁,陰險狠毒。

“但是這樣的寧琳琅,卻才是過去十幾年來真正的琳琅!而連成……怎麼辦?我們是同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