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殯儀館外麵的“柳林飯店”,何百鳴開著他的警車高速的向回行駛著,不到半小時就到了“金玉滿堂”大酒店後院的停車場。
下車後他直奔一樓“火鍋城”。
梁國英等人仍然都在吃著二十元一個人的自助火鍋。
她向何百鳴擺擺手,示意他到她這邊來,她已經為他選好了他要吃的牛羊肉和蔬菜。
他快步走了過去,向旁邊的同行點點頭,掏出二十元錢往梁國英麵前一拍,坐到對麵的座位上。
梁國英笑著說道:“你這個人還真是認真。”
說著替他打開電磁爐的開關。
半個小時後,梁國英和何百鳴麵對麵的坐在“金玉滿堂”大酒店後麵的專案組小樓裏一間會議室裏的長條桌前,開始了他們的“正式談話”。
一個男紀檢幹部手握著一支筆坐在一旁,他麵前擺著一隻小型錄音機和筆錄信箋。
梁國英特意將她親自沏上的一杯茶水放到何百鳴的麵前,然後打開她的記事本看了一眼,仍然是一臉嚴肅的說道:“何百鳴同誌,有些話對你我也要重複一遍,請你不要有任何顧慮,我們現在的談話是正式談話,對我提出的問題你也要如實回答......哦,請你也把手機關了或者調成振動。”
何百鳴說道:“我已經調成了振動。”
梁國英點點頭說道:“那好,我們開始吧。”
說著他打開她的公事包取出兩封信遞給何百鳴:“這是你寫給省政法委和省紀委的兩封信,請你確認一下。”
何百鳴吃驚的望著梁國英手中的兩封信:“兩封?”
梁國英說道:“是的,一封是從省政法委轉過來的。”
何百鳴若有所思道:“是這樣......”
說著他接過信,看了看信封上是自己的筆跡,又將信有遞給梁國英:“全是我寫的。”
梁國英接著說道:“那好,現在我根據你在這兩封信中談到的情況歸納為四個問題,請你做一下詳細的說明。第一個問題,你在兩封信中都提到你擔任刑警支隊長是錢鍾山一手破格提拔的,請你說說怎麼個破格法?”
何百鳴想了幾秒鍾後說道:“那是十一年,當年我三十七歲,擔任刑警支隊直屬大隊的大隊長。當時的支隊長趙文明升任副局長,趙文明希望提拔副支隊長老陳接任他的職務,另外還有幾個分局的副局長也想得到這個職務。論資曆他們都比我老,但是,錢鍾山覺得他們在很多方麵不能百分之百的服從他。您是知道的,錢鍾山雖然擔任著市局局長,他對公安工作不是十分的內行,當時刑警支隊正負責新一輪的嚴打,他又是‘嚴打領導小組”的第一副組長,他認為我有工作能力,當過兵,又在公安大學刑偵專業進修過兩年,所有就破格提拔我擔任了刑警支隊長。”
梁國英輕輕的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孫平安呢?他應該是錢鍾山最信賴的人,為什麼不提他擔任這個職務?他當時是一個基層派出所的所長吧?”
何百鳴回答道:“是的。為什麼不提拔他,當時我也不清楚,不過,沒過半年,孫平安就被破格提拔擔任了北城分局的分局長,又過了兩年,錢鍾山升任副市長,他又提拔孫平安接了他的市局局長之職。”
梁國英再次輕輕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第二個問題,你在信中提到錢鍾山為了維護社會治安,哦,‘維護社會治安’這幾個字,你是加了引號的,曾經給市裏的幾大有黑社會性質的幫派組織約法五章,請你詳細的說明一下。”
何百鳴回答道:“這個約法五章最早是孫平安當派出所所長時,他的一個手下搞出來的,一開始隻在他的轄區實行。孫平安當了北城的分局長後,就在整個北城區全麵實施。錢鍾山很賞識孫平安的作法,開始著手在全是範圍內推廣,由於各分局情況不一樣,意見不統一,最後決定各分局視各分局的情況靈活操作實施,當然,實施的過程和具體方法都是擺不上桌麵的。後來,孫平安升任市局局長後,專門組建的巡警支隊開始在全市範圍內具體操作實施這個所謂的約法五章。按現在時髦的說法,也可以叫做‘潛規則’吧。”
梁國英又問道:“那麼......都是那五章?”
何百鳴又想了幾秒鍾後說道:“第一,各個幫派不得在自己的地盤以外幹事;第二,不得在公共場所聚眾鬥毆;第三,不得在市裏有重大活動期間滋事;第四,不得入戶搶劫;第五,不得在夜間攔截婦女。基本上就是這些。”
梁國英聽著何百鳴的介紹,神情頓時變得異常嚴峻:“這可真夠有‘創意’的。”
何百鳴接著說道:“是的。在隨後的幾年裏,他們的‘創意’也的確出了‘政績’,市區和周邊礦區、縣城裏的各個幫派團夥的確沒有明目張膽的越雷池一步,他們都在自己的‘地盤’內稱王稱霸,治安狀況也的確出現了表麵上的‘一片大好’局麵,隻是害苦了無數的人民群眾......”
梁國英驚異地望著何百鳴說道:“你的話……好像話裏有話。”
何百鳴有些激動的說道:“當然有了。他們的‘創意’正是他們‘創收’的最大來源。據我了解,每個幫派團夥都要按人頭的多少定期繳納一定數量的保護費,這樣,他們就是犯了事,就會有人出麵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們可以在‘約法五章’的框框之外繼續為非作歹,魚肉百姓。我給你舉個最小的例子吧,你在公交車上掏了一個人的錢包,被當場抓獲送到派出所,警察會當著眾人臭罵你一頓,並說出要拘留、勞教之類的大話,受害人從前門剛走出去,你就從後門被放了出來。當然,你的‘老板’隨後會送上一定數目的錢來。”
梁國英更加驚異的說道:“有這麼嚴重?”
何百鳴說道:“這隻是小事一樁,要往大處說,就是打傷、打死人照樣有各自不同的價碼。我再給你說個大的,五年前轟動一時的‘姚三泉過失傷人案’,那個案子當時是我主辦的,辦了一半,錢鍾山親自給我打電話,要我適可而止,沒過兩天,孫平安就找到我,說是奉錢副市長的指示,要我將這樁案子移交給北城分局辦理。”
梁國英問道:“姚三泉是個什麼人?這樁案子實際上又是個什麼情況?”
何百鳴說道:“姚三泉是當時本市最大的準黑社會幫派老大,在這件事發之前的幾年裏,他和他的手下人靠撬、搶、打、砸,花很少的錢逼著他們看中的店鋪店主底價轉讓,為此,他們霸占至少有十幾家店鋪,然後,他們會稍加裝修高價倒賣,在聚斂了大量不義之財後,他開了一家他自己的餐飲娛樂公司,現在開發區的那家‘春暖花開’十六層大樓就是他的。至於‘姚三泉過失傷人案’實際情況嗎,實際上是他帶著手下的十幾個打手在‘撬’一家家具城時,店主不同意他開出的超低價碼,雙方發生了爭執,他手下的人將家具城砸了個一塌糊塗,並揚言,三天內不答應,就放火燒店。店主呢,處於無奈,花錢找了另一個一個黑幫的頭目替他了事,第二天他就領著他找的黑幫頭目就帶著一幫人去找姚三泉‘理論’,於是雙方大打出手,姚三泉揮起一條大號的鋼絲鎖狠狠地打中店主的太陽穴,造成當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