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涼川想見顧晚,江明淵答應帶他去,但是車子行駛的方向,卻去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遠離市中心,不是任何一家醫院,而是鬱鬱蔥蔥的一個半山坡。
順著長長的台階往上,是一排一排整齊的……墓地。
目光隻是剛剛一觸及,季涼川渾身的血液就被凍住了,身上沒有了一點的溫度,放在膝蓋上的手,甚至微微的顫抖著。
身形高大寬厚的男人,在這一刻脆弱的就跟一個瓷娃娃一樣,輕輕一推,就會碎成無數的碎片。
季涼川暗暗期待著,希望江明淵可以繼續往前行駛,不要在這裏停下來,繼續往前,說不定前麵會有醫院,會有別的住處,可以柳暗花明又一春。
但是現實是殘酷又讓人絕望的,江明淵猛地一腳刹車,就停在了墓地之下。
他甚至都沒有停入停車格,就橫在路上,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對季涼川說,“下車啊,你不是想見他,我這不是帶你來見他了。”
季涼川渾身一顫,硬朗的臉上籠罩著一層厚厚的煙霧,讓他的雙眼看起來都是朦朧的。
“顧晚她死了?”季涼川一邊問,一邊看著江明淵,想從他的臉上,解讀出來真相。
“哼。”
江明淵隻是嘲諷的竊笑了一聲,然後徑自下車,對著車內的季涼川說,“季涼川,你不會是不敢了吧?怕晚上做噩夢,怕他來找你尋仇嗎?”
不!
就算是死了,他也要見她!哪怕是鬼魂,他也想見!
季涼川撐著冰冷的雙腳,踏下車來,隨著江明淵一路往上走。
一步一步的踏上台階,在季涼川腦海裏湧現的是十八年前,剛聽說父母出車禍、雙雙身亡的時候。
那一年,就算他再早熟,也不過就是一個十歲的小孩。
在平靜無波的生活裏,第一次掀起了驚濤駭浪。
起初的那幾夜,他一個人藏在自己房間的一角,蜷縮著身體,瑟瑟發抖,沒有了爸爸,沒有了媽媽,再也沒有人會安慰他,擁抱他了。
當初的那種絕望,重新席卷著現在的季涼川,將他帶入無底深淵裏。
他隻是麻木的,跟著江明淵的腳步,一步一步往上走,就像是一個牽線木偶,在別人的拉扯下,一動一動。
在車裏,江明淵就注意到季涼川的神色,他慎重思考過,從季涼川身上散發出來的濃烈悲傷,連他也能感覺得到,這樣的情緒,不是一個人可以偽裝出來的。
但是那又怎麼樣?
難道這一切不都是他自己造成的,隻不過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這一路,其實並不長,但是季涼川覺得自己走了好久好久,幾乎要走完自己的下一輩子一樣……
顧晚……顧晚……你怎麼可能會死?
就算到了現在,季涼川還在極力否認著現實。
江明淵在麵前一個轉彎,又是往前五六米,他指著一個嶄新的墓碑說,“就是這裏。”
季涼川一下子僵住了,跟在兩三步遠的地方,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