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意思……”甘棠在這一瞬間希望自己的理解出了錯,“什麼叫沒有生命體征?”
“對不起甘先生。”護士解釋著,“甘小姐剛剛生產,腹部又受到重創引起了大出血,再加上給穆小姐輸血,所以……”護士給他鞠了個躬,“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護士的話像是晴天霹靂一樣擊在了甘棠的心上,他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像是頃刻間被吸走了靈魂。
他一把推開了護士,直接闖進了搶救室。
房間裏,杜渭陽已經脫了手術服,病床上躺著幾乎被鮮血全部染紅了的甘之桃。
原來一個人身上的血竟然這麼多,多到將甘之桃整個身體都濕了個透。
若不是那張蒼白的臉還是幹淨的,他甚至都要認不出這是那個跟他共同生活了十二年的小丫頭。
“甘之桃……”他叫著她的名字,卻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雙手劇烈的顫抖著,想去撫摸她臉龐,卻在碰到她的皮膚時又驚慌的收了回來。
她那麼涼,涼到他不敢將她摸得太過仔細。
“沒關係……”甘棠自言自語,他扯著嘴角,隱忍著心裏翻江倒海而來的疼痛,上前去,將甘之桃用被子蓋得嚴嚴實實,“沒關係,我們回家……我帶你回家……”
他抱著她,力度之大,仿佛要將她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初遇那一年。
他16歲,在那個孤兒院裏,他就像現在這樣,抱著那個單薄的小女孩,一出門,就聞到濃鬱的桃花香。
他因此給她取名甘之桃,不是為了其他,就為了她身上,那股令他至今都無比懷念的香味。
而現在……他抵著她的額頭,努力的想記住屬於她的味道,可是除了那可怕的血腥氣,再無其他。
“你醒來啊……”這個從來隻會將一腔情緒埋在心底的男人在這一刻突然哭得像個孩子。
“甘之桃,你醒來啊!你別走……”
他那麼混蛋,她起來罵他啊。罵他狼心狗肺,罵他冷血無情,不,不僅是罵,就是拿刀子狠狠紮他都行。
他可以承受她的一切怨恨,可獨獨不能承受她將他獨自拋下。
他們在一起十二年,那麼久……她在他心裏那麼久,久到他以為他們已經變成了同一個人。
那無數個日日夜夜,他看著她從一個毫不顯眼的小豆芽長成了明媚的少女。她曾經那麼膽小怯懦,隻會窩在角落裏眨著大眼睛畏懼的看著他。
他耐心教養,一點一點,終於讓她成為了隻屬於他一個人的甘之桃。
可是她卻走了。在承受了他這麼大的傷害之後,一聲不吭,連埋怨都沒有給他一句,悄無聲息的就走了。
“甘先生。”杜渭陽在一旁站了許久,終於開口,“節哀吧,她走得很平靜。”
甘棠的身子一頓,他回過頭,看向杜渭陽的那雙眼睛裏,有憤怒,但更多的是哀傷。
他怒的是杜渭陽失職沒有及時出手相救,傷的是,比起杜渭陽,他自己似乎更像是殺害甘之桃的凶手。
“她沒有怪你。”杜渭陽再次說道,“她隻是說,希望下輩子不要再遇見你。”
這句話好比一把利刃,插在了甘棠的心口。
果然,還是她的這個性子。痛了連喊一句都不會,隻會自己偷偷的躲起來,隻會因為害怕和恐懼,希望不要再遇見他。
可是他怎麼辦……往後餘生,還有那麼多日子,他要怎麼走啊。